張季鷹一行人本來是徑直離開賈舍村的,聽到剛才的歌謠相和,於是轉了方向。
自破除心中桎梏後,張季鷹才看山還是山,看水仍是水,整個人神采非常,年輕了不少。他見此處異石各樣各色,如星子繁多,來了興致,開始扒拉石頭。
桓真跟部曲們則給馬飲水,洗刷馬身。
“大人,那邊已經沒有好看的了。”阿荇揚起稚聲喊,並衝張季鷹揮揮小手。
對方輕“咦”一聲,認出了姊弟倆,笑呵呵過來。
“大人。”王葛大大方方的行了個常禮,然後攤開手掌,給對方展示她“剛揀”的石頭:“這種帶紋路的最好看,其餘的顏色再好,河灘上也有的是。”
張季鷹讚許的看她一眼,拿起這塊石頭一瞅,只見上面天生氤氳,輪廓頗似奔跑中的鹿。“不錯!”
“大人喜歡,就送予大人。”
“不不不,無功不受祿。”
“石頭鹿而已,要真逮著活鹿,我可捨不得送人。”
“哈哈哈!你這小女娘,倒是實在。”張季鷹手指虛點幾下,解釋道:“無功不受祿的祿,指的是俸祿、好處!不是指山中奔跑的活鹿。它們讀起來一樣,但非是相同的字。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不能白白接受旁人給的好處。”
“那大人教我姊弟這句話咋寫吧?這樣不就有功可受祿了?”王葛笑眯眯的又揖了一禮。
王荇嘴巴一“喔”,阿姊太能了!這樣也行?他趕忙胡亂拱手作揖:“求大人有功受祿吧。”
張季鷹……這什麼套路?他捏索著石子,怎麼感覺從小童朝他招手時,就上當了呢?
且說桓真刷乾淨坐騎,發現夫子和倆村童長談上了,那個小女娘規規矩矩託著木牘,夫子在上寫著什麼。
他將坐騎交給部曲,獨自過來。
只見夫子用隨身攜帶的行囊筆,寫下“無功不受祿”五個隸體字,並在木牘左下方的空白處,畫了兩個人物,一個人在送禮、一個拒禮。
桓真詫異!夫子是吳郡大儒,輕易不在外留筆墨,現在莫非要給倆村童留字、還繪圖?
猜對了。張季鷹收筆,招呼姊弟倆就地而坐,將木牘擺於中間,給他們解釋“無功不受祿”的出處,還把那塊鹿石放在一旁,解釋此“祿”非彼“鹿”。
王葛將膝旁的幾根野草掐斷,一邊笑吟吟旁聽,一邊將草繞指、穿疊、紮結。
桓真跽坐到她旁邊,漸被她的熟練編織吸引。這小女娘編東西,幾乎都不帶看的!
張季鷹講解完後,問王荇:“將我講的,重複一遍,你記住多少,就說多少。”
“是。”王荇搗蒜一樣作幾個揖,開始複述。張季鷹越聽越奇、越聽越喜,這姊弟倆無不聰慧!小童將他的講解囫圇背下來了!
這時,王葛也將編好的“釜”收尾,把那塊“鹿石”往草釜上一放,說道:“大人,我已經明白山中鹿跟俸祿的區別了。”
“孺子可教。你編的是……釜?為何將鹿石放在釜上?”
“釜為煮具,不是有個詞叫‘煮鹿’麼?”
煮鹿?
看到張季鷹和桓真的疑惑表情,她小聲道:“煮鹿中原啊,壞了,這個詞犯忌諱嗎?”她嚇的捂嘴。
張季鷹嘴角好像抽了下,桓真視線移向草編的釜具。幾息過後,前者輕聲吩咐:“再拿……三塊木牘來。”
“是。”桓真起身,背過身體後,竭力抿唇憋住了笑。
煮鹿中原!
“鹿”字的確理解了,“煮”跟“逐”又分不清了!
張季鷹嫌王葛的手有灰,讓王荇托住木牘書寫,寫下“釜”字後,略微一頓,問王葛:“我看你擅長編織,何不向此發展,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