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通爽朗笑道:“哈哈,已然知道。《論語有云,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我既沒做到聖人所言的周到行事,也不如季文子的凡事三思。讀《論語而不知《論語,慚愧啊慚愧。所以,孟某還要多謝小娘子指教。”
這下輪到小傢伙不好意思了,她抄著手過來,仰起小臉道:“不瞞師兄,其實最初我們都上王同門的當了。”她指指王葛,示意這就是“王同門”。
孟通又不是特意來量身高的,豈能不知王葛。因王葛已經在他臉龐附近標刻線,他目光直視前方,只是微笑,未再說話。
“量好了。師兄身高七尺十四寸。”
孟通揖禮後,並沒遠離。
不多時,他等的人來了,是劉泊跟另外三個同門,手臂間全都挽著麻繩。
五個清河莊的少年學子候在此不走,謝據望見這幕,嘆聲氣。果然,王葛在他們期盼的目光中,暫停刻線練習,回斗帳把木尺往案上一擱,拿上鋸,朝他們揮手:“諸師兄,走。”
看護她的婢僕趕忙跟上。
卞恣也帶著婢僕匆匆過來,婢僕臂彎同樣挽著數圈麻繩。
司馬南弟:“卞同門,你為何也上山?”
“我的墨塊也用盡了。王同門,等等我。”
“哎?可是我有啊。”
謝據過來司馬南弟身邊,說道:“卞同門不會要你的墨塊的。”
王葛這行人為何結伴上山?
原因是,秦古墓挖掘出的書簡極多,諸學子抄錄到現在,帶來的墨塊都已用盡。現在開始挖殷墟遺址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存在契文,契文何等重要,諸學子怎能不急。
因此,桓氏、王氏、謝氏三族同天釋出“拾薪易墨”規則,以庖廚的一捆柴為標準,正式學童只要拾十捆柴,便可換一小墨塊。
山背、崖上方、此處,共三大步障區。山背就是古墓所在地,桓氏大學、謝氏大學的學子幾乎都在那處。清河莊大學的學子因年歲偏輕,分別在崖上方、下方兩處步障區,不挨近古墓。
所謂拾薪,就是不讓砍伐樹幹,只能揀斷枝細藤。“拾薪易墨”前,薪柴比人多,此令一發布,人比薪柴多。
唯王葛不愁。獨允許她伐樹是郡尉大人批准的,因她五月時就要參加準匠師考核,旁人想攀扯也攀扯不上。於是從昨日開始,王葛從哪伐樹,這些急需墨塊的大學學子們就跟她在哪拾薪。
王葛自身貧苦,最能體會貧苦者的辛酸。每回她鋸樹,都儘量挑選雜枝多的,鋸下來後,只取自己所需的寬板材,其餘全留給周圍的人。反正劉泊幫她抄書,她就別和他們搶著拾薪柴了。
又來了一個學子,可能是剛借來的麻繩,一邊追著眾人上山、一邊往臂間挽。
謝據回王葛斗帳,想幫她收拾一下書案,結果瞬間定睛!
木尺……怎麼會?
他彎下腰仔細觀察,然後喊:“司馬同門,快,快喊左夫子過來。”
左夫子剛把木流馬拆開,並在木牘上畫了每一步拆開時的圖解,要準備拼接了,聽到司馬弟子的描述,立即過來。
王葛自制的木尺很薄,邊緣雖不及刃鋒,但如果使勁抹一下子,手絕對能割破。但它如今,縱向、稍微傾斜的縱立於案面,前端懸空一寸,懸空位置掛著一個麻繩墜子,墜的是塊彩色石子。正因為這個繩石重量,使得木尺能維持縱立不倒。
謝據撥拉木尺,木尺左右搖擺,搖的一大、二小仨人心慌慌,但就是倒不了。
左夫子把自己的竹尺放在案桌上,啪的就倒了。
他老臉一窘,哼,就知道是這樣。
“是何道理呀?”這可把夫子為難住了。“這就是頭等匠工和其餘匠工的區別?”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