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飄散的石林雪花一起,向著石林邊界與原始山林的交融邊界處,如滿地螢火,洋洋灑灑,升空而去。
血線紋路抽空了,破幻冰刀的骨架就散了。
冷凝的冰刀,重又化成了流動的水刃。
在易柏抬手捧住鍾悠悠仍舊微濕的溫暖臉頰後,他的體溫漸漸回升,籠罩身周的白霜凍霧,也漸漸散了。
易柏手邊流動的水刃崩裂,灑落成無數晶瑩剔透的小水滴,向四周飛灑蒸騰,整片乾燥的山林,也漸漸地,重新被豐沛的水汽充盈。
石林風化消散,山林吸水生長,新芽探頭,綠草萌發。
只有鍾悠悠的眼角,還在這溫柔的吻中,悄悄地流淚。
易柏短暫地離開了她的唇,輕輕吻掉了她滑落的眼淚,捧著她柔軟臉頰的手掌後移,有力又輕柔,像是哄小孩一樣,摸了摸她的腦袋。
「別哭,別哭了。」
可鍾悠悠哭得更兇了。
她伸手抱住了易柏的腰,埋進他肩窩裡,又貪戀這懷抱,又無法釋懷地內疚,只能繼續哽咽著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哭得喘不上氣一樣抽噎:「我什麼都看到了,可是我怎麼喊你都聽不到,我想放棄任務也放棄不了,我想進去,又怕雙重幻境都困住了,反而添麻煩……」
「就為了我回家……我……對不起……」
「你外婆的胸針……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婚戒……我還收著,沒有賣過……」
「對不起……」
鍾悠悠其實並沒有那麼怕死,她是不想死,想儘可能快樂地活著。
可如果真要一死,只要能死得痛痛快快,死得孑然一身,死得了無牽掛,她不會很怕。
她也不怕第三重幻境裡,自己夜夜慘死的恐怖場景。
確實是讓人噁心得起雞皮疙瘩,可她能接受自己一個人去死。
她最怕什麼呢?
她最怕自己死了,父母還在,父母甚至得不到她確切的訊息。
怕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怕讓他們老年無依,晚景淒涼,怕他們日日夜夜無法入眠,在等一個永遠等不到的未知結果。
她還怕牽連別人。
她被繫結到位麵店鋪之前,通宵加班到凌晨四點,不困嗎?不累嗎?可也紅著眼咬著牙,就為了一口氣,不做完工作,絕對不能睡。
因為自己誤了時間,就會耽誤整個專案組的進度。
她受不
了連累別人。
兩者疊加,失去親人的痛苦與連累他人的內疚,易柏經歷的第二重幻境,對鍾悠悠而言,就是最最頂級的惡夢,迴圈式的頂級惡夢。
聽到鍾悠悠在他懷中,帶著哭腔斷斷續續提起外婆的胸針,和親人的婚戒,在中心幻境中幾乎被疊加的真實與虛幻混淆的易柏才反應過來。
他伸出雙臂,將鍾悠悠緊緊攬入懷中,輕輕拍她的背,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鐘悠悠順氣,低聲解釋道:「其實,第二重幻境對我來說,沒有那麼痛苦。」
「我其實……不算被困住了。我知道那是幻境,我一直很清醒,我只是……」
「我只是想再多看他們幾次。」
「我家不在東州市,我也沒有隨身帶照片的習慣。結果沒了電力,手機廢掉以後,我才發現,我連他們一張照片也沒有了。」
「能再見到他們,聽到他們和我說話,我其實……很高興。」
「雖然不斷重複的都是最難過的那段日子,但我還是高興。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機會,和他們再待一段時間。」
易柏低頭,溫聲說道:「悠悠你不用內疚。」
「第二重幻境裡這八十一次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