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抱著一個被紗衾牢牢裹住頭臉身子的人——端看身形便知是個女子——那一雙赤裸蓮足露在衾外,小巧可愛,當下就有婆子張大嘴巴,連手裡的笤帚都掉了。
“大,大爺……”
“那是……大爺?!”內中有個小丫頭年紀小,脫口而出。
立時被她同伴狠狠擰了一把:“住口!還不快乾活去!”
當下一群人眼觀鼻鼻觀心,假作不知,卻不知紗衾內的蕊娘,已是羞憤得想一頭碰死了。
果然秦澐是被她惹怒了,所以要這般折辱她。這樣被男人抱著在走廊上招搖而過,豈不是莫大的羞辱?
唯一的幸事,就是秦澐到底還遮住了她頭臉身子,因而她一動也不敢動,只是默默垂淚,忽覺身上一空,慌忙想捂住自己面容,秦澐已是將她擲進了被衾之中,撲面而來,便是一股微苦的甘香。
——蕊娘方才意識到,原來秦澐是在給她抹藥。
……那他之前抱著她離開書房,也不是……為了折辱她?
一時間心亂如麻,她看到身下靛青色繡竹報平安的被子,紋樣美,質地華貴,且樣式亦是男子所用,難道這裡是……秦澐的臥房?
蕊娘不由臉上通紅,偷偷抬起眼,卻見秦澐彷彿笑了一下,對上她的視線,輕咳一聲,立時別開臉:
“好生躺著,不許亂動,若是弄髒了我的床……”
……既是怕弄髒他的床,又何必將她放在此處,那屋裡的一張軟榻不是現成的嗎?蕊娘心中想著,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
她說得聲音極小,沒成想秦澐卻聽到了,當下將臉一冷:“還敢頂嘴?”
蕊娘忙把頭埋進被衾間,不敢再出一字,心中卻恍然有些明白,他這樣冷言冷語或許並不是生氣,只是……有些人生性如此。
秦澐站在床邊,蕊娘一顫,下意識想掙扎,秦澐道:“方才你還弄髒了我的衣裳,你說是不是該罰?”
蕊娘大羞,只能垂頭不語。
當下便聽他笑了一聲:“你之前也沒有欺瞞我,你的相好……不就在此處?”
垂眸端詳懷中的美人兒:“打明兒起,你就搬到我屋裡來罷。”
說完彷彿又有幾分不自在,輕咳了一聲,卻不知蕊娘聽到後卻是大吃一驚,難道秦澐的意思,是要納她為妾?
她身在奴籍,自然是沒有痴心妄想過能做這慶國公府的女主人,但是,她也決計不會去給人做小。
既是因她到底有幾分傲氣,更重要的,是她還被留在府外的幼子。她既做了旁人的姨娘,難道秦澐還會幫她養兒子不成?屆時便是骨肉分離,母子天各一方,這教蕊娘如何捨得?
奈何蕊娘哪裡知道,秦澐心中實則並未想到那麼多。
他說那句話,一則是佔了她的身子,要對她負責,更因為……這個不知所謂的小奶孃,早已不知不覺牽動他心神,即便秦澐再否認,亦是無法忽視了。
他其實從未有過這樣一種觸動,因而才會方寸大亂,下意識便想將蕊娘留在身邊,方才脫口而出,誰知一直表現柔順的蕊娘忽然掙扎起來:
“大爺抬愛,原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奴婢立誓為夫守節,卻是不能回應大爺一番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