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個是大年初一,奴才們提前祝小主新春快樂、福壽康寧。”行露領著小珠子四人在我面前跪下,行了大禮。
每個人臉上滿滿地,全是對新一年來臨的高興和期盼,沒有半分不滿和怨懟,正如剛進宮時的樣子。一點都沒變,也一點都沒長身子,甚至比我剛見他們時清瘦了。
我懊惱自己如此後知後覺,以為自己還過得不錯,便也無所謂榮寵,卻已經連累了跟著我的這一幫忠心耿耿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訓教
鍋裡的水“咕嚕咕嚕”地燒著,不知這一頓暖鍋花掉了行露的哪件首飾,聲響刺激著我的經脈,雙眼好像也在“咕嚕咕嚕”地跳動。
“小姐,你怎地了?”疏影掏出手絹,在我臉上擦拭,我握住她的手,冰冷的,從指尖冷到手腕,只有手心裡那一點兒溫度。我緊緊捂著,回想起當時對她許下“有飯同食、有衣同穿”的承諾,突然泣不成聲。
“主子,是不是奴才們做錯了什麼,您怎地哭了?”小珠子著急而自責的口吻讓我更加不忍。
“你們沒錯,是我高興壞了。都入席吧。”我伸手伸手示意他們坐下,就像重陽時一夥兒圍著六方桌團團圓圓吃月餅那般。
奴才們進了宮,就同宮裡的主子一樣,再也難見家人。也同宮裡的妃嬪們一樣,有高有下、各人有各人的命運。跟個好主子,還能享受榮華富貴,若是跟著我這般的,只能受苦一生。
“今日裡劉總管來同我商量著,要勻一名內監過去景陽殿伺候安嬪。我想這倚書房冷清慣了,也用不著那麼些人。何況安嬪正受寵,無論誰跟了過去日後只會往上走,所以問問你們的意見。”
“小主是要把咱們送走麼?”小全子剛坐下凳子,聽了我這番話又跪回地上去了,趕忙說道:“小主不要把小全子送走,小全子哪兒也不去!”
“小珠子也不去!”小珠子一慣兒靈敏,咕嚕咕嚕也縮回地上了。
小安子見狀不得不也同兩人跪在一起。
我偷睇了行露一眼,目光點在小珠子身上,又看向行露,她默然頷首。
“小珠子,你向來聰明伶俐,只是偶爾嘴快,日後……”我還未說完,小珠子抹著眼淚,匍匐至我腳前,痛哭道:“小主,您不要攆奴才走,奴才、奴才再也不賭錢了!”
“這孩子真傻。”行露走到我身旁,將他扶起來,替我說道:“主子不是攆你,主子是要送你一條光明大道,你還不謝恩?”
“主子!主子!”小珠子掙脫她,伏到我腳上:“主子,咱們做奴才的在宮裡一輩子都是奴才,沒什麼‘光明大道’可言。只是奴才命好,遇到了主子,承蒙主子不棄,讓奴才知道什麼是‘尊嚴’。奴才三歲進宮,乾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兒,不知道‘上桌吃飯’是啥滋味,是主子給了奴才尊嚴,每逢過節讓奴才同主子一起用飯,這是奴才做夢都想不到的事兒。奴才輸了幾回銀子,也是主子幫奴才還的債。奴才知道咱倚書房用度不夠,奴才已經許久沒去賭過了。主子您饒了奴才這回,奴才答應主子再也不出去賭了。主子還留小珠子在身邊吧!”
他聲淚俱下,惹得一屋子人跟著飲泣吞聲。我不敢再去瞧他們臉上的神色,那種害怕離別的神情總會勾起我悲傷的回憶。
“宮裡的主子們從來不把奴才當人看待,只有主子你,教奴才們識字唸書,教奴才們做人的道理。行露姑姑同疏影姑娘待我們三兒也如同親生兄弟,奴才在倚書房是最自在的,奴才不願離開小主!”
竊以為這件事其實很好處理,也認為小珠子應該會欣然接受,畢竟是榮華富貴。想不到自己小看了眼前的孩子們,他們沒有我想象的那麼見利忘義,也沒有外人想象的那般攀高踩低。
“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