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等待那終將到臨的一刻——也算最後的審判吧!
有沉重的步履聲響起,走路的人似乎十分猶豫,十分恐懼,步履時斷時續,顯得蹣跚又艱辛。
範苦竹右腳踏著絃索的一端,左手將弦撐滿,箭已上弦。
人出來了,不是童立,不是白風,卻是滿臉疤點,雙目已瞎的任登龍!
一陣山風吹拂,任登龍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他雙手向前探摸,嘴裡惶恐的嚎叫:“四師弟,四師弟,是你吧?你人在哪裡?倒是回我一聲話啊……”
範苦竹望著他的二師兄,望著那滿頭白髮隨風飄舞,那滿臉紅黑交雜的針孔,那混濁流膿的雙眼,佝僂孱弱的身子……嘆了口氣,他開口道:“我在這裡,二師兄。”
全身一震,任登龍“撲通”跪了下來,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號啕大哭:“四師弟,你可憐可憐我,我已是一個殘廢無靠可憐要死的老人,求你不要殺我,讓我自己嚥氣——四師弟,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那麼糊塗,那麼自私,那麼好妒……四師弟,這就是報應,我已經遭報了,你,你就放過我吧……”
範苦竹長長吸了口氣,壓住心頭翻湧的一股悲苦,他辛酸的道:“二師兄,老五死得多冤……”
任登龍以頭碰地,咚咚有聲中涕淚泗流:“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是禽獸,鬼迷了我的心啊……四師弟,求你憐憫我,饒恕我,好歹我們總是師兄弟一場,我這裡給你叩頭……”
範苦竹悽然道:“罷了,二師兄,罷了……”
不顧腦門的鮮血直淌,任登龍望空作揖:“謝謝你,四師弟,謝謝你的寬宏大量,謝謝你的仁恕胸襟,好人自會有好報,老天爺不會虧待你的……對了,四師弟,你要趕快,小童剛剛才迫押著白鳳從樓後小門逃走,卻逼著我來拖延時間……”
範苦竹一言不發,騰空而起,在木樓簷角略一盤旋,已如一頭巨鷹般掠過樓頂,往崖邊落下。
童立並沒有逃出多遠,事實上也很難逃脫,斷崖當前,深有百丈,如今,他正站在崖邊,左手緊抓著白鳳的領口,右手一柄鋒利寬刃短刀抵在白鳳背心。
範苦竹挺立於七步之外,面龐僵硬得沒有一絲表情,兩隻眼中怒火幾乎迸出目眶。
那是他的小師弟,向來最為他疼愛的小師弟,英俊、靈巧、乖順的小師弟,這麼一個外表逗人愛的好孩子,怎會蘊藏著一顆邪惡有如魔鬼的黑心?
怎會設計那等卑劣陰毒的詭計?
那是他的愛妻,曾經心心相印,同床共枕的愛妻,就只九十餘天,盟誓俱毀,情愫全消,婚前的思念,婚後的纏綿,皆同鏡花水月——靈肉相融的夫婦,期守百年的姻緣,豈奈是南柯一夢?
山風強勁,吹得童立與白鳳發飛衣舞;童立那張秀美得帶點兒稚氣的臉孔這時卻一片慘白,他兩眼大瞪,死盯著對面的範苦竹,雙頰在不可控制的連連抽搐。
白鳳也在望著範苦竹,滿臉的淚,盈眸的悽苦,她嘴唇顫抖,竟說不出一句話來,那樣的愁慘悲痛,卻越發襯出她楚楚可人的韻致,甚至到了這時,她仍然美得令人心酸。
童立咬咬牙,粗暴的大叫:“範苦竹,你不聽我的解釋麼?”
範苦竹冷冷的回答:“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童立形色猙獰的喊:“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承認人算不如天算,但我決不會向你哀求低頭,你要再往前逼我一步,你老婆就先死給你看!”
範苦竹不由得愴然大笑:“姦夫淫婦,死有何憾?童立,你拿白風來威脅我,只會使你們兩人死得更快!”
突然間,白鳳淒厲的哭出聲來,宛似泣血:“苦竹,苦竹,你可以要我死,你也可以親手殺我,但有幾句話,不說明白我死也不能瞑目……苦竹,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