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從右從案前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杜奎海與白如冬識趣地站起身道別。
那個年輕人看著兩人的背影:“這倆人有譜嗎?”
潘從右靠在椅背上:“小白,你這下人怎麼當的,茶都涼了也不知道泡壺熱的。”
那叫小白的年輕人撇撇嘴:“我是來保護你的,可不是來給你當下人的。老頭兒,有的喝就不錯了。”話是這麼說,仍是將潘從右手中的殘茶倒掉,沏了杯熱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又沒幾個大子兒,想要學那些當官的使奴喚婢,就得學會生財之道。”
潘從右沒好氣地道:“老夫清白一生,你小子還想教我學壞不成?”
小白嘻嘻一笑:“你是監察百官,咱們卻是無孔不入,只要發現你有不軌之舉,咱們也不會手下留情。”
潘從右佯怒道:“你和你那個不著調的師兄一個德性。”
小白收斂笑容:“憑這句話我就可以拿人了。”他對師兄尊敬有加,半分玩笑也開不得,殺機在他眼中一閃即逝。
潘從右卻不怕他,吸溜吸溜將茶水飲盡,遞給小白,小北無奈地接過:“這白如冬手底不乾淨,你又並非不知,小心交待錯了人,毀了你多時謀劃。”他幸災樂禍地道,好像要存心看潘從右的笑話。
潘從右好笑地道:“你師兄將訊息告訴我,難道是盼著我失敗不成,我心裡有數,這白如冬翻不了天,卻是破局的絕佳人選。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參與到什麼程度,但幕後之人將金陵城經營得滴水不漏,咱們在外逡巡也有三年了罷,再過三年也不得其門而入,只要白如冬入局,我們便能從對方內部開啟一道口子。”
小白道:“你要如何勸服他?看他今日的表現不過平庸之輩,難當大任。”
潘從右淡淡地道:“他裝的。”
“啊?”小白張開了嘴。
潘從右道:“洪府尹的老母今年過壽,在金陵城中大擺酒席,當日到場慶賀百官雲集,白如冬是唯一有資格到場的吏員,顯然深得洪府尹賞識。他既有如此的手段,又如何是個蠢人,他只是不想引火燒身,這也正印證了我的猜想。”
小白興奮地道:“說明他確實深陷其中!”
潘從右笑了笑:“孺子可教。”
小白忽地皺起眉頭:“老頭兒,那我看他是決計不會同意的,哪有把自己往火坑推的?”他又提出了那個問題:“你要如何說服他?”
潘從右道:“誰說我要說服他的?”
“那...”小白糊塗了。
潘從右道:“自然有人會說服他。”
小白想了想,將那茶盞在桌前重重一頓:“杜奎海!”
茶湯濺出,潘從右忙不迭躲避:“臭小子,毛手毛腳的,該打!”
小白吐了吐舌頭:“先前我還道你話說得太過直白,甚至將六部與大乘教也盡數說與他聽了,現在我才明白這番話你正是說給杜奎海聽的。你的目標是幕後的大人物,白如冬雖然深陷其中,但是去是留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兒,杜奎海若真心為徒弟著想,一定會讓白如冬就範。”
潘從右慢條斯理地坐回到椅中:“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小白敬畏地看著潘從右道:“老狐狸,你太狡猾了。”
“狡猾嗎?”潘從右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白:“我與你師兄非親非故,他為何將這訊息告訴我,留著當做自己的功勞不好嗎?”
“你不消試探我,我是當真不知,”小白攤了攤手:“半個月前師兄派人來五臺山傳信,要我下山保護你,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命令。”
院外逐漸熱鬧起來,金陵城夏日的炎熱開始發威,潘從右卻像畏寒般將蒼老的身體縮回到椅中。
巷子中,杜奎海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