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飛向邊上的農田,掉了下來。四輪朝上,車頂朝下,如同一隻翻殼的烏龜,四個輪子還在高速轉動,發動機引擎還繼續轟鳴。人人小車的質量果然是信得過,只是可惜了那一大片綠油油的麥田。
李浩然緩緩將車停下,鬆開安全帶,開啟車門,點了一支菸,站在排水溝邊上,靜靜地看著人人小車。
人人小車裡還有人。一個死的人,一個活的人。死的那個,身體被安全帶吊在椅子上,頭上插著一根刮雨器的支撐條,從右眼進,又從後腦勺出。本來刮雨器的刮條很軟,應該不可能扎進腦殼,更不可能從堅硬的頭骨穿出。可是上天好像對這位開車的職業殺手很照顧,硬是讓他死在這看起來不可能的車禍中。也許車速太快,也許他運氣太壞。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什麼事情也有可能不會發生。李浩然忽地想起不知誰的名言,感覺這才是至理名言。很對。說了跟沒說一個樣。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活的那個人身上。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那個職業殺手,手腳慢慢動了動。同樣,他頭在上腳在下,掛在座椅上。身上的血,準確的說是腦殼上的血正一滴一滴落下來,他的腦袋應該撞上了前擋風玻璃,所以出血了。還好,他受傷似乎並不嚴重,鬆開了安全帶,身體掉在了地上。
在一剎那間,李浩然以為他也會跟那個被刮雨器扎死的可憐的人一樣掛掉,但沒想到才過一會會,一個滿是鮮血的腦袋帶著一隻滿是鮮血的手從車窗伸了出來。那隻手,不僅僅滿是鮮血,還有一把黑乎乎的東西。
那是槍。四五手槍。明晃晃的槍口,對準了李浩然。他距離那車並不遙遠,只要職業殺手勇敢地扳下手槍扳機,就算再差的瞄準能力,彈頭依然能命中他的身體。
很敬業的職業殺手。值得欽佩。但李浩然站著沒動。人人小車的車尾往上翹著,油箱蓋因為剛才的劇烈撞擊而變形,變形的油箱蓋顯然不能像尿不溼一樣兜著箱裡的油。散發著刺鼻味道的汽油滴落下來,滴在車體劃過麥田的深深痕跡裡,形成了一汪油水。
他朝那個職業殺手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煙,將菸蒂捏在食指和無名指之間,再用中指指關節一彈。還未完全熄滅的菸蒂,帶著一縷微紅,划向了那汪油水。在他心裡,其實還帶著一點遺憾。可惜了那截還未完全燃盡的菸頭,如果放在平常,他一定還會嘬著菸屁股再狠狠嘬上兩口。
狂躁的汽油加上菸頭的刺激,一下燃起了熊熊大火。火苗又開始沿著滴落下的汽油,燒向油箱。
火勢開始變得更旺更大。
職業殺手的臉被映得滿臉通紅,雙眼透出無限的恐懼,慌里慌張想從車裡爬出來。他一定在想,趕緊逃到車外,否則油箱會爆炸,車裡未及時逃生的人會被炸死。這是常識。
李浩然依然沒動。著了火的油箱會爆炸嗎?車裡的人會被炸死嗎?答案很肯定。油箱爆炸,只會在電影裡出現。
看來,職業殺手看電影看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