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紅樓夢》的,這一點是應該對它肯定的。至於說它這個裡邊有些觀點,那麼今天我們可能不認同,到了今天可能有一些並不見得同意,這是很自然的,到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咱們改革開放以後,那麼引進一些西方的一些觀念,我們研究《紅樓夢》。實際就是說在當時的時候,西方有一些文章寫得還是很好的,我們看不著。在1975年的時候,有一個美國的一個漢學家,《紅樓夢》研究家余英時先生,他寫了一篇論文,就是《〈紅樓夢〉裡面的兩個世界》,這一篇論文在當時反響很大。他講的《紅樓夢》的兩個世界是什麼,一個是大觀園裡面,一個是大觀園外。大觀園裡就是“情”的世界,就是感情的世界,大觀園外就是“禮”的世界,禮教統治的世界。
主持人:海外學者比如說像余英時先生,他的《論〈紅樓夢〉裡面的兩個世界》,他們好像很強調大觀園的超現實性。所謂的超現實是在賈寶玉的眼裡邊超現實。就是作為讀者來說,作為研究者來說,不能夠認為這個是超現實的。它的現實性,最後大觀園的被毀滅,才體現了《紅樓夢》的這種悲劇美,這種悲劇精神。不知道怎麼看。
段啟明:這“兩個世界”我有點想法,我覺得,我等著孫玉明來批評我呢。我覺得這個大觀園是不是能夠跟外邊的社會分開,它是另一個世界,這個值得研究。余英時先生這個講法是影響非常之大的,在海內外影響都很大的。因為魯迅先生曾經講過一句話,“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領受之者,獨寶玉而已”。那麼它所說的這個“悲涼之霧遍被華林”,這個“華林”是包括了大觀園的,而且從賈寶玉的生活來看,賈寶玉主要生活的是大觀園嘛,不是說他跑外面去了,受了種種的挫折或者怎麼樣,那麼他對於人生的感觸,他對於人生痛苦的深切的體驗,就是在大觀園生活所獲得的。所以大觀園並不是什麼理想的地方,更不是說超脫了現實的一個什麼理想的地方,它跟《牡丹亭》裡邊那個夢裡面的那個東西,它不是一回事,它是實實在在地寫了這麼一個生活的環境。而賈寶玉所蒙受的種種人生的這種苦難,對於人生的這種感觸,就是在大觀園當中生活所得到的,所以它跟外面呢,是有一個圍牆,但是就是說這“兩個世界”是從什麼意義上來講這兩個世界,如果說是把外面的大觀園外面的當作是一個現實的充滿矛盾、充滿痛苦的社會,而大觀園裡面是一種理想的、是一種歡樂的,那我覺得不太符合這個事實。大觀園裡面的血淚,它真正感染了賈寶玉,所以賈寶玉對於人生最後採取那麼決絕的態度,就按現在的120回本子來看吧,它也是毫無反顧地走了,更不用說,到底是曹雪芹的原著最後是“懸崖撒手”,只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那他對於這個生活簡直是徹底地否定了。所以大觀園沒有使他得到什麼,大觀園牆裡像牆外一樣使他失意。
主持人:孫先生有要批的嗎?
孫玉明:恰恰在這個問題上我同意段老師的看法。為什麼呢?余英時把《紅樓夢》硬性地劃為兩個世界,恰恰是沒有考察一下中國小說或者戲劇發展的歷史。在中國古代封建時代,男女之間的戀情要有一個特定的場所,有的是作家的虛構,有的是來自於現實生活。幾個地方,夢裡邊,代表作《牡丹亭》;妓院裡邊,從《霍小玉傳》、《李娃傳》一直到後來的《杜十娘》的故事。再一個在後花園,才子佳人後花園,還有一個,一層關係就是表兄妹,在那個時代,男女到了一定的年齡,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像賈寶玉那樣,在內闈廝混,作者要回避年齡,讓這些人做許多大事,說出許多大人才能說得出來的人生哲理的話。甚至可以推薦王熙鳳這樣的一個人去協理寧國府,那麼賈寶玉的年齡會太小嗎,這時候就淡化它,寫成了大人,但要讓他在內闈廝混,有跟一幫女孩子在一塊兒的條件的時候,就要把他的年齡給縮小。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