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的雲中雪,同樣跟著他的身體晃動。
雲中雪的劍柄,已經換成了弗裡克給的那柄。
它比霍恩的手半劍要小,裝在上面,顯得那麼彆扭,和劍鞘裡露出一截的劍身放一起,便更加彆扭。
來到小土丘的頂上,霍恩拿起地上的酒壺,喝了一口,然後用腳踩在鏟子的邊緣,深深踩入泥土。
霍恩兩手用力,將最後一剷土剷出。
他將鏟子插在地上,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不大不小的坑,剛好夠一人躺。
「感覺我以後可以去找個守墓人的活計來做,才給丹吉挖完墳,又得給伱,給你們挖一個。」
坐在墓坑前,霍恩以為自己會傷心,或者像丹吉去世時那樣,無比憤怒。
可當他真的在這裡時,卻是滿滿的迷茫。
夜風呼嘯,從水杉和松樹間繞來繞去,吹起了霍恩衣服的下襬。
那些他面對弗裡克講不出來,想要在他們墓碑前說的話,也全部被風吹走了。
悲傷丶憤怒,好像一切都遠去了。
他盯著眼前這個僅能一人躺下的淺坑,忽然扔開手中的鏟子,跳入坑中,自己躺了下去。
好安靜啊,好像一切聲音和煩惱都沒有了,那麼平靜。
耳朵挨著泥土,在水杉樹尖的包圍中,他的眼前是漫天的星斗。
「你說說,你們,你們找誰不好呢?」霍恩看著眼前的星空,「偏偏要找我,我是什麼啊,你們說,我是什麼?」
黑夜寂靜得像是霧,縹緲地把所有聲音都掩藏在身後。>/>
「丹吉丶弗裡克,你們看,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膽子還賊幾把小。」
「我既不神聖,也沒有系統,我只是一個腦子裡多出了一點知識的普通人。」
沒有任何人回應,霍恩甚至懷疑這些話到底有沒有說出口,還是隻是在腦海中迴盪。
「我只是想彌補缺憾,我害怕又一次受到傷害。」
「重活一次,我只想做一個自私的人。」
「丹吉,弗裡克……你們託付給我的事情,我可能……我……」
躺在墓坑中,霍恩到嘴邊的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不就是一句「對不起做不到」嗎?
說啊,快說啊。
眼前的星空有些模糊起來,喉嚨好像有什麼東西卡住,讓霍恩嘴唇顫抖起來。
說啊,怎麼會半天說不出口呢?
「哥?」一張精緻的臉從墓坑的邊緣探出。
霍恩立刻把那些有的沒的全部憋了回去。
「你躺在這做什麼?」
「累了,躺著休息一下。」霍恩勉強笑了一下。
望著霍恩的臉,看了好一會兒,讓娜突然跳入了墓坑。
「讓一讓。」
把霍恩擠到一邊,讓娜同樣躺了下去,將這個不大的墓坑擠得滿滿當當。
兩個人緊緊貼在了一起。
「弗裡克他們已經死了,對嗎?」過了不知道多久,讓娜才問道。
「對。」
「走了這麼久,眼看要到貞德堡了,太可惜了。」
霍恩沒有回話。
「哥,你沒有讓任何一個人餓死或是病死。」
依舊沒有回話,他只是繼續望著天空,他好想對著讓娜說:
這不該是我做的事情啊!
他應該是一個冷酷殘忍的穿越者才對,他應該把這些病號和老人全部拋棄才對,他應該不再愛任何人只為自己而活才對。
該像那些穿越者前輩一樣,快點拋棄這些累贅,找個根據地,種田丶發展丶戰爭丶聯姻丶合縱連橫,最後成為大陸霸主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