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子,我們的爺爺等了一輩子,我們不想讓我們的孩子們再等了。」
霍恩蹲在原地,就好像先前丹吉和他說話的那個時刻,他像是患了失語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冕下,這個劍柄,送給您了。」弗裡克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帶劍格的劍柄。
「劍柄原本是給我的親兒子的,他聽我唱英雄史詩多了,非要去當屠龍的勇士,鬧著要一把劍。」
「我拗不過他,就去買了一把劍柄,告訴他,等他成年,就給他買劍身,不過,他用不到了。」
弗裡克將劍柄插入他腰間的布袋。
霍恩呆若木雞。
捏著霍恩的肩膀,弗裡克將霍恩扶起,他好像在笑:「冕下,算我求你,別再讓我們的孩子們,死在我們這些老東西的前面了。」
強行把霍恩掰得面向前方,弗裡克拍拍他的後背:「走吧,走快點。」
霍恩機械般邁步,他下意識向前邁出了四步,可死活伸不出邁第五步的腿。
「向前走,別回頭!」弗裡克朝著霍恩的背影大叫道。
在原地站了秒,霍恩這才繼續邁出了步伐,他越走越快,後來幾乎是逃跑般離開了這裡。
直到霍恩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弗裡克依舊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弗裡克,別傻站著了。」
「嚓,大哥。」
「怎麼樣?來一口,壯壯膽。」
一個骨架粗大的老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壺酒和半隻烤得焦黑的水田鼠。
望著眼前的酒,弗裡克笑了:「不喝了,酒醒了。」
推掉了喂到嘴邊的酒,弗裡克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那麼高那麼遠。
幾十年沒唱過歌了,弗裡克突然想唱上兩句,他有點怕自己忘了。
「我又傷害了自己,今天。」
在林間無數鳥雀的鳴叫聲中,弗裡克沙啞的歌聲穿越了雲層,抵達了他仰望的天空。
「想知道可還有力氣去感覺,
凝神體會這痛楚,
那是唯一真實的事物。」
捶著大腿打著節拍,弗裡克用他殘破的嗓子唱起了當吟遊詩人時的歌曲。
曾經渾厚的嗓音,早在油漆丶淚水和酒水中變得嘲啞不堪。
搖晃著瘦骨嶙峋的身體,弗裡克在大岩石上站起,他眯起眼,張開雙臂,就好像他曾經在酒館舞臺上。
那時候,他的小兒子會站在他的背後為他敲鼓,他的妻子會在一旁吹著長笛。
那間溫暖如夏的小酒館裡,就這麼一天一天,好像能到永遠。
直到酒館老闆,用板車將他們娘倆的屍體從教堂拉回來的那一天。
「針尖蜇噬著傷口,
彷彿舊日慣常的刺痛。」
頭髮絲都透著酒氣的弗裡克,第一次如此清醒。
他能感覺到懷中的那柄戒尺,正在滾燙地發著光。
貞德堡是好地方,馬德蘭是個好孩子,可是他再也去不了,再也見不到了。
「也試著讓這一切湮滅再不重現……
可我就是記得所有的一切。」
將手從排骨般的胸口上放下,弗裡克將最後一句歌詞,低低地又吟唱了一遍。
「可我就是記得所有的一切!」
歌聲中,地面震顫起來,草葉都跟著震動,在盔甲的摩擦聲中,血腥氣撲面而來。
在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群銀亮鎧甲的騎兵,高高的騎士們坐在高高的戰馬上。
他們的馬鞍邊緣繡著精緻的花紋,罩袍上紋著代表了孔岱親王的家徽。
戰馬們猙獰地從口中噴出炙熱的空氣,與背上的主人一起,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