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絲絕望。
就在這一片死寂之中,低垂著頭的鄉民中,終於傳來了聲音。
「可是為什麼呢?我們留在這不是好好的嗎?」
「是啊,這是拜聖父會自己惹的禍,和我們無關啊。」
鄉民們的聲音猶疑而又沙啞,但就在這看似軟弱的詢問聲中,拉洛爾卻像是聽到了別的東西。
「安塞爾修士已經說了,梅森教區的事是有人在背後煽動,並且拜聖父會保證一定給諸位合理的解釋。」他勉力朗聲道。
鄉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居然有幾分動搖,漢德森則立刻制止:「他和拜聖父會一夥的,當然這麼說了,我們憑什麼相信他呢?」
「我有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如果不是安塞爾修士冒著暴風雨去取藥,她已經死了。」狼狽地抱著樹,拉洛爾幾乎破音的吼叫聲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她好不容易活下來,我希望她活在一個修士們願意去為山民冒著風雨取藥的國度,而不是一個教士只會藉著聖事斂財的國度!」
「你們相信一個為咱們幹活幹得直不起腰的人,還是相信一個拿著鞭子強行要求我們交糧的人?」
「你們相信一個願意為勞動提供薪酬的人,還是相信一個逼迫我們無償勞動的人?」
「如果山民們拋棄這樣的一個好人,那我問你們,還會有誰來幫窮苦而絕望的山民們呢?」
原先低垂著腦袋的山民們一個接一個地抬起頭,霧一般的雨絲打溼了拉洛爾的頭髮,可是他的臉龐如火一般通紅。
院子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彷彿那天夜裡屮字架上反射的白光。
「如果你們覺得一個替咱們收割糧食,為咱們找到生財的路子,打心眼裡在乎我們生命的人,是一個壞人的話,那你們就留在這吧。」
「看著那個為你們勞苦奔波,為你們病倒床榻,為你們謀取福利的人落入強盜土匪的手中,那你們就留在這吧。」
在漢德森與其他武裝農的叫罵聲中,拉洛爾腳下踩著枝丫,右手拽著樹枝,居然在搖晃的樹上站起。
他瞪圓了雙眼,發出了野獸的低吼聲:「留在這,留在這,像個膽小鬼一樣等風波過去。」
「開啟門,以後的世界,還是之前的樣子!」
「你們的麥子收不完只會被別人搶收,你們的穀子打不完只會被別人偷走,沒人會主持公道幫助你們!」
「你們缺錢了饑荒了,眼看著就要餓死人了,再也沒人一手拿著羊毛一手拿著銀幣資助你們!」
「你們的孩子得了疫病後,所有人只會袖手旁觀,再沒人替你們去取藥了!」
「你們的孩子被做成葡萄酒後,其他人只會感嘆自己的壞運氣,再也沒有人替你們去伸冤了!」
不知不覺間,鉛灰色的烏雲與蒼黃的莊園間只剩雨聲和拉洛爾的吼叫聲。
「如果你們不想開啟門後,是這樣的世界,那就跟我來吧。」
他大口喘息著,甚至悲哀而憐憫的目光掃過院子中一個個仰著頭的公簿農們,一言不發地跳下了樹枝,就這麼消失在圍牆背後。
帶著雨絲的冷風嘩嘩地吹在農夫們的衣服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一個人有任何動作。
他們呆呆地看著那晃盪的樹枝,好像拉洛爾還在那。
可越過那樹枝,彷彿遠處的鄉村教堂已經陷入了火海之中。
那個文縐縐但從不傲慢的年輕修士和那個懦弱但和藹的中年僧侶在火焰中哀嚎著,變成了一具具焦黑的枯骨。
那些可貴的羊毛,那些好不容易紡出來的紗線,就這麼被火舌舔舐著變成了飛絮與黑灰。
不僅僅是漢德森,連阿德里安騎士都感覺到氣氛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