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費盡思量。
不過,自從丈夫在內戰中勝利,個性有所轉變之後,這份擔憂就已經改變了。丈夫此刻的個性與做法,已經再非自己所能預測,特別是那些不屬於理性層面的情緒,他究竟是會自我剋制?還是會恣意地放縱?放縱到什麼程度?自己全然料不到。
唯一肯定的是,丈夫是百分之百地清醒,知道本身的作為將會造成什麼影響。也因為如此,自己無法再去替他收拾善後了。如果是粗心大意惹出來的禍事,不管鬧得多大,終究是無心所為,要收拾不是太難;但若那些破壞是有意為之,在計算周全下,影響必定既深且遠,難以收拾。
丈夫真正地成長與獨立了,這應該是好事,身為妻子的自己應該要高興才對。可是在此同時,過往那種福禍相依的信賴感,好像也變淡了,這就讓自己感到黯然……
然後在這時又鬧出了楓兒姊姊的問題。依照自己身為正妻的立場,最直接的作法,似乎就是斥責丈夫對婚姻的不忠誠,然後像每個妒火中燒的女人一樣,將矛頭對準第三者,把這個狐媚女子給毀滅,哈哈哈地大笑幾聲。
如果能夠這樣做,就不用那麼困擾了。自己並非道德上的完人,忌妒、不快的情緒當然也會有,只是在這些情緒表現出來之前,就被更多、更深的不捨與憐惜給壓了下去。
楓兒姊姊是一名自己願意拿生命去守護的親人,不管彼此的立場怎樣變化,自己也不會對她有怨懟之心。想到她的身世與遭遇,所有的不快都消失無蹤,既然自己願意做所有努力讓她得到幸福,那現在又怎能不用笑臉面對她呢?不管她最後做的選擇是什麼,自己都只能接受。
對於丈夫,自己的情緒就比較複雜了。雖然很氣惱他好像當自己不存在般,做了這麼多事之後,竟然對自己沒半點交代,但轉念一想,如果他真的來向自己“交代”
,自己又要怎麼回應呢?
笑著對他說,“做得好啊,我絕對支援你”?
還是像尋常妻子一樣,手插著腰,對丈夫大發脾氣?
想到自己會變成那種醜陋樣子,心裡就覺得難以接受。說到底,自己也是一個趁著紫鈺姊姊離開,趁虛而入的第三者,有什麼資格在這方面做出指責呢?
巨大的心理壓力,連續多日下來,心裡頭已經承受不太住了,所以才會在丈夫面前,剋制不住地落下眼淚。然而,由他口中卻說出讓人無法置信的話語。
“和我結義的男子漢,是不可以掉眼淚的啊……不過,對小草你就網開一面吧,因為……你是一隻漂亮的兔子啊。”
這句話是不應該由丈夫口中說出來的,至少,失去了杭州那段過往記憶的他不可能。當時,將自己當成男兒身的他,總是嫌自己太過娘娘腔,搶走他的風采,所以用“兔子”這個稱謂來稱呼自己,雖然難聽,但每次聽在耳裡,心裡都是一陣莞爾與暖意。
但在失去對杭州那段時間的記憶之後,這個稱呼就不應該再出現,現在之所以會重用,那是不是代表……
無法證實心裡的困惑,小草慢慢地抬起頭,看著身前的丈夫。他仍然在笑,雖然還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感覺,但整體上卻很溫和。有些像個大男孩似的爽朗微笑,開始與殘留在記憶中的面孔重疊,讓小草顫抖著伸出手,觸碰眼前這張面孔,生怕這一切只是個迷離幻夢。
“大……大哥,真的是你嗎?”
“嗯,是我沒錯。”蘭斯洛微笑道:“雖然還有些事想不太起來,但整體上來說……我回來了。”
不明白丈夫話裡的保留是什麼意思,也不願再想,小草撲進了丈夫的懷裡,確認那與記憶中無異的熟悉氣味,更在手臂纏上他頸項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一直不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