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棍滔滔回憶至此打住,紀若塵卻覺得它言猶未盡,順勢問道:“那道人說有件大事著落在你身上,是什麼大事?還有,那個名號有多響亮,說來聽聽……”
猛然一陣腥風吹過,鐵棍似乎發出一聲怒嘯,塵字中血光大盛,陣陣凜冽殺機湧動,如潮水般向紀若塵湧來!在這濤濤殺氣之前,紀若塵只覺自己有若一株海草,神識隨時都有可能被殺氣吹散。耳邊最初響起的是陣風嘯音,隨後就變成了千千萬萬生靈的喊叫,嘶吼,咆哮。這股巨聲混在一起,起初還有若千百個霹靂在耳邊炸響,到後來竟然變得無聲無息,只有無數無形的震盪狠狠沖刷著他的神識!
濤天殺氣來去如電,當頭一個巨浪掀過,就消得乾乾淨淨。
殺氣褪去良久,那些怨靈生魂的吼叫仍在紀若塵耳邊徘徊不散。紀若塵心下駭然,若不是聽了神鐵的過往軼事,只看這些殺氣,定會以為這根神鐵不知屠戮過幾千幾萬生靈。
神鐵收了殺氣,語氣忽然變得冷硬起來,道:“就這樣吧。今後你最好能變得殺伐果敢些,給俺多找點血食來,不然俺餓得厲害了,說不定哪天就吃了你。”
話已說完,神鐵收斂了光芒,自行飛回紀若塵背後,又歸於沉寂。
紀若塵靜立片刻,忽然笑了笑,繼續向頭行去。對於神鐵的威脅,他倒並不太放在心上。這兩年來他已在生死之間徘徊數次,早不把生生死死放在心上,又何懼一根鐵棍?所謂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就是這個道理了。另外以神鐵的靈性和道力,若真要吃了自己,只怕早就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
紀若塵一提道那件大事,以及神鐵的響亮名號,似乎定海神針鐵就勃然大怒,這當中的緣由,日後有瑕,倒是要細細探究一番。
有念及此,紀若塵似乎感覺到背後的神鐵隱約震動了一下,然後又沉寂下去。
這次東行,可謂一路坎坷。紀若塵但見市鎮村莊漸漸繁華,仍有盛世煌煌景象。然在路邊也偶見餓殍,村邊鎮外,時常可見成群結隊、衣衫襤褸的遊民,他們目光茫然,全不知明日之餐現在何處。有時會有車轎路過,前導的隨從騎士一個個衣甲鮮明,膘肥體壯,執鞭縱馬,將道左聚集的遊民哄散,免得他們身上的氣味衝撞到了車轎裡的老爺太太們。
官道旁不到十丈,就是大片望不到邊的良田。此時寒冬初過,田裡的土剛翻過一遍,泥土清香混在風裡,讓人說不出的神清氣爽。這一塊塊良田,入秋時就是大擔大擔的糧食。
上山修道前,紀若塵小小年紀就曾流落天涯。他當然知道這冬末春初時風光是最好的,但對天下貧苦人來說,這也是青黃不接的日子。本朝明皇治國還算有方,前面幾十年天下太平,號稱盛世,江南又素為魚米之鄉,紀若塵倒沒想到還未到最艱難的時候,一路上就已經有如此之多流離失所的饑民。回想過去三年,還算風調雨順,也沒什麼大的天災,路邊怎會有如此多的饑民?
紀若塵也只在心中略有疑惑而已。這幾年他一心只在修道煉丹,勇猛精進上,哪裡學過什麼治國齊家的大道理?何況能夠駐足看一看蒼生黎民的生活,也算難得的閒瑕了。
江南富庶,又山清水秀,多的是氣脈靈動的名山,修道門派自然也不少。經歷過枯竹的追蹤後,紀若塵早已發覺天下局勢已截然不同。前幾次下山時,那些零零散散的小門派畏懼道德宗千年積威,根本不敢出死力與道德宗相鬥,更怕結下不解仇怨。號稱天下圍剿道德宗,但組織上其實是一盤散沙,除了一些邊緣旁支弟子外,道德宗根本沒怎麼受損。一些在山外行走的本宗弟子有時含憤出手,反而讓那些小派死傷慘重。
可是這一次不光是各門各派組織嚴密,而且門派中許多閉門清修的人物也紛紛出山,比如重樓派的賈似道,又如枯竹。特別是枯竹道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