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真目光漸漸迷離,淚眼婆娑中,她的聲音如同夢囈一般,慢慢低沉下去,直至泣不成聲。
“亦真,我……”
韓亦真抬起頭,微笑著打斷了他:“不,你什麼都別說,此時此刻,什麼話都不必說,方錚,上路吧,家中妻子翹首以盼,你何忍令她們苦等?至於我……”
韓亦真淚中帶笑,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悽然道:“當你覺得累了倦了,想離開京城散散心,蘇州韓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說完韓亦真毅然放下了馬車的珠玉車簾,淡淡吩咐了一聲,趕車的車伕急忙一甩鞭子,馬車掉了個頭,往揚州城方向駛去。
空蕩蕩的官道上,忽然回揚起一曲纏綿的歌聲:“當時心事已相關,雨散雲飛一餉間。便是孤帆從此去,不堪重過望夫山……”
方錚騎在馬上,無神的注視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眼眶不知不覺泛了紅。
美人恩重,何忍負之?韓亦真如此這番深情,我若負了她,還是男人嗎?
沉默無言中,方錚悄悄攥緊了拳頭。
韓亦真說得對,大丈夫縱橫天下,睥睨世間,自當豪情萬丈,這個老婆,老子收定了!世上誰都攔不住我,包括長平!
——如果長平對我散的王霸之氣不買帳的話,大不了回去多說些甜得膩死人的軟話,好生哄得長平答應。
想到這裡,方錚忽然覺得心中升起萬丈豪情,朝著漸漸遠去馬車大聲喊道:“亦真,你等著,我一定回來娶你——”
馬車忽然停住,頓了一會兒,又繼續往前駛去。
※※※
快馬疾馳,馬不停蹄,方錚和數百侍衛終於在第二天的清早趕回了京城。
抬頭望著久違的厚實略微陳舊的城牆,方錚心頭不由湧起一陣感動和欣喜,離家兩個月,不知家中一切可還安好?長平的肚子應該大得像個球了吧?她還有沒有帶著娘子軍滿大街的遊蕩,闖禍?有沒有捧著肚子每日在方府內四處閒逛,小臉泛著得意,炫耀自己是承繼方家香火的大功臣?
“走!趕緊回家看看去,想死老子了!”方錚大手一揮,便待策馬回家。
隨行的兩名傳旨太監卻急忙攔住了他,陪笑道:“國公爺,您……您等等再回家成嗎?”
“怎麼了?我回家礙你們什麼事兒了?”方錚不滿的皺起了眉。
太監為難道:“太后有旨,您若回京,當火速入宮面聖……”
“沒空!”方錚一甩手,打馬便走,凡事有個緩急,哪有回京不先回家的道理?
太監急了,跟在後面叫道:“國公爺,您別為難咱家行嗎?這是太后的懿旨,咱家只是個奴才,可吃罪不起呀……”
方錚勒住了馬,仔細一想,對呀,這可是岳母孃的旨意,這世上誰都可以得罪,惟獨岳母娘是絕對得罪不起的,來自前世的方錚,心中自然而然對岳母娘有一種天生的懼怕心理。
再說胖子剛失去心愛的嫋嫋姑娘,這會兒正傷心著呢,岳母娘把自己叫回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勸勸胖子嗎?這事兒若不趕緊辦的話,胖子這傢伙傻勁兒一犯,還不知會下多少糊塗聖旨呢。
罷了,便先去宮裡走一遭吧。
方錚領著數百侍衛入了城,沒下馬便飛快馳向皇宮,清晨的大街上,百姓行商盡皆避讓,雜亂的馬蹄聲過後,百姓們才敢探出頭來張望。
眾人趕到皇宮西安門前,方錚拋鐙下馬,抬眼一看,卻被嚇了一跳。
只見宮門前的廣場上,百多名大臣直挺挺的跪在廣場中間,一個個梗著脖子,面色肅穆,還帶著少許的憤慨和不甘,兩眼直直的盯著緊閉的宮門,卻俱不發一言。
“這……這是唱的哪一齣呀?”方錚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