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道,“找薛葵搭橋,再去第一醫院取病人的血液樣品回來做兩例就行。我看編輯八成是想用這個圖做封面照,當然要多拍幾張候選。”
“那我立刻預定質譜,爭取下個星期出結果。”
沈西西崇拜地望著江東方的側臉,覺得他從未如此有魅力。他仍支住下巴,全神貫注地一條條細讀修改意見,並不在意其他人或真或假的奉承抬舉。
她愛他工作的嚴肅認真,更愛他私下的輕狂浪漫。矛盾如江東方這樣的天才,是她沈西西的男朋友,何其有幸。
“那我們找薛師姐商量一下吧。”
嶄新的女朋友在側,溫柔婉約,天真爛漫,江東方不太願意想起薛葵。又逢志得意滿之時,好不容易擺脫了薛葵的陰影,卻又不得不一再承她福澤,蒙她恩惠。
白純說的不對,他和薛葵啥事兒也沒有。他就是怕薛葵,不,不是怕,是討厭。
討厭至極。
他快熬出頭,不願再叫師姐。
“不一定非要找薛葵。咱們直接打電話去血液科。”
許達直搖頭。
“血液科的蘇主任脾氣古怪的要命,反正我制不住這種五十來歲的更年期女性。我和她一說話,血壓就唰唰唰地往上飆。”
“我來。”沈西西自告奮勇,這篇文章她不能白白地擔了個第二作者的名號,“我來打電話。”
江東方眼睜睜看著沈西西放下電話就委屈地哭了。
“蘇主任說,我們得和病人溝通,簽署知情同意書,還要我們自己幫病人抽血,她完全不參與——怎麼可以這樣!我記得以前薛師姐做病例調查時,蘇醫師還親自到實驗室來指導她呢。”
“我就說只有薛葵能做這事。”許達苦笑著說,“這關係是她跑下來的。她真是忍得,蘇主任罵她跟罵孫子似的,她也不當回事兒。得得得,江東方,我知道你怕薛葵,我來給她打電話。”
喜歡活潑單純小女生的許達總覺得薛葵陰險虛偽,所以才討老女人歡心。薛葵太過毒舌,也是許達的大忌。但今天薛葵並沒和他鬥嘴的意思。
“薛葵,第一醫院的蘇儀醫生你還記得不?”
“嗯。”
“我們想在她那裡取點血液樣本補實驗。”
“嗯。”
“你別光嗯呀,幫個忙嘛。”
“什麼忙。”
“除了你,誰還能製得住那女人,一年到頭都更年期。”
薛葵心想,自從蘇儀醫生當面評價許達一臉的利慾薰心之後,他簡直就嫌惡上了所有不愛他的女性。
偏偏許達又以在薛葵面前口無遮攔為個人愛好,簡直沒得治。
“許達,話不要說的這樣難聽。她已經被醫院返聘,至少還能做二十年,而我能幫你們多少次。你們總得培養個人出來,和她建立好關係,以後取樣也方便。”
“是是是,薛姐,我喊你薛姐還不行麼?這次你就帶沈西西去,教教她怎麼哄更年期的單身老女人。”
薛葵心想,你的孟薇總有一天也會變成更年期的老女人,到時候,哭去吧。
“行。叫她下午兩點,第一醫院門口見。”
沈西西遲了十分鐘才到。
她看見薛葵站在醫院門口,提一袋橙子,穿一件棕色中長外套,和學生時期並無不同。那個時候薛葵就常常一臉嚴霜地站在實驗臺前,大聲地問江東方怎麼還不來。
她終於畢業了,但江東方的噩夢遠遠沒有結束。
沈西西同江東方去藥理所做過幾次膜片鉗,總覺得薛葵被時間忘在那間空曠的實驗室裡了,青絲依舊,朱顏不改。
她對於他們這些師弟師妹來說,永遠都是那個模樣,有一點點的溫度,又把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