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的大面積烏黑,膝窩處兩道深深的勒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是日積月累,長達幾年頻繁穿戴假肢,才會留下這樣的印記。
他看了很久,仔仔細細,一寸寸看。
然後顫著指尖,將被子輕輕拉回原位。
隔離服將所有情緒和聲音都困住,景樾聽見自己發出了急促又無規律的呼吸聲,他想要將這種感覺壓下去,卻遭到反噬。
他慢慢跪在地上,死死弓起後背,仍舊得不到任何緩解。
指尖小心地碰觸季回的側臉,怕吵醒睡著的人,他一遍遍詢問,問季回,更像是問自己。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對景樾來說,他終於邁上成功階梯這天,也註定是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天。
譚月玲給他打來電話,抑制不住的喜氣,說要在家中開個party慶祝一下。
他應付幾句便結束通話電話,那一瞬間,渾身力氣像被一下抽走,他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呆滯地盯著自己的影子。
“景樾!”
景樾抬頭看去,唐七禮喘著粗氣疾走過來。
她透過玻璃窗看了眼icu裡的情況,焦急又難以理解,“景樾,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
景樾茫然地搖了搖頭,緩緩握住唐七禮的胳膊,將額頭輕輕貼上去。
“唐老師。”
明顯哽咽的一聲,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他無法做到冷靜。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讓季回回到從前?該怎麼消除那些痛苦?
誰能幫幫他?
【作者有話說】
明天繼續更嗷~
塔倫登市
季回醒得很早,先是意識昏沉打了會兒冷顫,身體各零件就像從冰窖裡拖出來重新組裝過,涼意從腳指頭開始,一波波漫過頭頂。
僵硬的腳掌無法動作,季回努力半天,等終於清醒,才想起自己根本沒有腳掌。
密密麻麻的啃噬感又佈滿並不存在的小腿。
“醒了?” 醫生第一時間湊上來,“哪裡不舒服嗎?”
趴姿令呼吸不暢,季回動了動腦袋,突然痛苦地皺起臉。
一旁的護士很有經驗,立刻取了只塑膠盆來。
季回半趴在床沿,乾嘔半天,才吐出些酸水。
醫生立刻安撫:“開了鎮痛泵,嘔吐頭暈都是鎮痛劑的作用,你有點不耐受。”
季回迷迷糊糊趴回去,話說得斷斷續續:“腺體……活了……嗎?”
醫生一怔,越過各種儀器朝外看了眼。
“手術很成功。”他收回目光,“腺體正在努力與你的身體融合,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回普通病房了。”
季回深吸一口氣,說了聲謝謝,慢慢閉上眼。
鎮痛泵作用下,他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自己正被吊在半空,全身上下只有一個鐵鉤穿過後頸,灼燒著,撕扯著。
“不用謝,你再睡一覺,好好休息才能更快恢復。”
鎮痛泵裡是腺體專用鎮痛劑,每半個小時自動推藥,可以給季迴帶來近48小時持續的安穩。
走之前,醫生問他還需要什麼,季回只要了一個枕頭。
放在殘肢末端,用力杵上去,堅持一會兒,可以有效地緩解幻肢痛。
他面朝內側,乖乖趴在那裡,並未看見一直站在玻璃窗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