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兩人的相遇，比之現在要晚上幾天，只是那時，她已絕望憤滿，心中一腔都是怨氣，哪裡有那個心思生出小女兒一般的愁腸。

那時，她一腔委屈怨恨無處訴，他滿腹血海深仇無人解，初初相遇，便各自兩寬。

此後，他是明面上風光霽月，暗地裡腹黑狡詐的宋家大公子。

她是明面上柔弱良善，暗地裡心狠手辣的楚家大小姐。

說起來兩人上一世都不是什麼好人。

如今自然也一樣，上一世的事情都還沒有發生，但她潔白的手上已經沾上了血。

宋硯歸也好不到哪裡去，能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在他眼前消逝而無動於衷，你還能指望他是一個好人嗎？

這人的心早在當年隨著他外祖行走江湖之時，已經被浸染的黑透了，再也洗不乾淨。

眼前這些於他而言，想必是家常便飯，不足為奇。

心中思緒流轉，然現實不過僅僅幾息。

“我既敢遞信此處有埋伏，那自然是有的，宋公子沒有發現，只能說明是你的能力不夠，可不是我的訊息不對”

楚雲棠輕輕地笑了笑，隨即從袖中拿出那個茶杯說道：“不過在此之前還請宋公子幫我看看，這東西可有什麼不妥？”

“世家女子莫不是都像你一般臉皮厚？”

“一邊嘲諷我能力不足，偏又一邊求我幫忙，便是你給的訊息當真，我又憑什麼幫你？幫了你，我能有什麼好處？”

宋硯歸瞥了一眼楚雲棠手中的茶杯，並未接過，反而環胸打量著她，又道：“你既如此說，便是我的人還查得不夠仔細，我只需再命人查查，自能找到那暗中之人的蹤跡”

楚雲棠不以為意，她素手一翻，明明室內不曾點燈，卻能準確的繞開地上倒下的那人，來到宋研歸的面前。

說來，方才她出手之時，包括宋硯歸藏於房頂，她竟通通都發現了。

這楚家大小姐的身手，可不似她的身子那般病弱呢！

“難道宋公子不想知道，這背後的手，是從哪裡伸出來的麼？”

她走得近了，那股子藥味兒便濃烈起來，宋硯歸本能的想躲，可惜楚雲棠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將那茶杯放在了他的掌心。

宋硯歸面色一僵，女子近在眼前，呼吸卻好像從地底爬起來的鬼魅一般，沒有活人的氣息，反而帶著幾分冰涼，她的手掌更好似冰塊一般凍得人不舒服。

“你最好真的知道，不然……”

宋硯歸低聲警告。

“不然……我任你處置？”楚雲棠輕笑，尾音上翹，語氣說不出來的輕浮。

宋硯歸一怔，隨即懷疑道：“你當真是楚家那個病秧子？”

怎的像是那在男人堆裡混跡過的女子一般，說話做事與她楚家大小姐的身份說不出的違和。

她自然是楚家的大小姐，可她也是那亂了江湖朝堂，惹得無數人怨恨忌憚的空心海棠。

何為空心？

無心，既為空心。

“人就在鎮外，宋公子自去看看，此處畢竟是我的閨房，宋公子還是不要久留的好”她突然有些意興闌珊，即便重活一世，她也不再是那個單純良善的楚雲棠了。

閉了閉眼，能感覺到宋硯歸打量探究的視線，隨即這室內便安靜下來，只剩下一個熟睡的春枝，還有一具冷卻的屍體，只她一人清醒著，那股血腥氣便濃烈起來。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實際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但她卻好像看到白嫩的手掌上一點一點變紅，她呀，是回來復仇的惡鬼呀！只是，惡鬼也是怕冷的。

楚雲棠輕輕的笑了笑，她上輩子找了他一輩子，此生怎麼可能輕易的放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