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錚卻恰好看見泰王眼中那抹一閃即逝的陰沉之色,不由楞住了。泰王給他的印象一直是爽朗大方,非常陽光型的帥哥,他的眼中為何會有如此令人心懼的神色?
指著案上的毒酒,方錚疑惑道:“泰王認識這壇酒麼?”
泰王仍舊笑得很爽朗:“不認識,我其實不太好酒,見壇上雕刻的這些花鳥蟲魚有點意思,所以多看了一眼。”
方錚釋然笑道:“這是紹興產的花雕酒,因其壇上雕刻了這些花鳥蟲魚,故而以‘花雕’名之,泰王殿下莫非連這都不知道?”
泰王笑道:“我多年走南闖北,豈會連這典故都不知?我只是奇怪,這可是知府衙門的押籤房,官吏們辦理公務之所,文案上卻無端多了一罈酒,有點驚訝罷了。”
方錚嘿然一笑,低聲道:“這壇酒可不是一般的酒,嘿嘿,泰王殿下還不知道吧?蘇州知府李伯言,我已經命人將他押入大牢了……”
泰王又是一楞,眼中卻沒有任何異常的神色,只是看似愕然地問道:“為何?蘇州知府乃五品命官,他……是否犯了王法?”
方錚笑道:“不錯,經過查實,而且他本人也親口供認,他上任蘇州府五年來,貪墨傾吞本應上繳國庫的稅銀數百萬兩,其罪之大,罪不容赦。”
泰王楞了楞,接著深深嘆息:“為官不思報國忠君,卻為這身外之物矇蔽了雙眼,利令智昏,實在可恨,可嘆!”
抬眼望著方錚,泰王笑道:“恭喜方大人,又為皇上為朝廷立了一功,民間皆言方大人乃國之柱石,皇上最得力的臂助,此言果然不虛,下江南才幾天便揪出這麼大的一個貪官,委實厲害呀!”
方錚被泰王誇得俊臉通紅,不自在的忸怩了一下,見泰王又閉口不言了,不由有些著急,含羞帶怯道:“泰王殿下……你怎麼不接著誇我了?”
泰王神情一窒,苦笑了一下,繼續道:“……方大人數度為先皇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如今天下太平,又下江南查處貪官汙吏,其速如神,看來大人非但有安邦之大能,更有治國之大才,上馬管軍,下馬治民,實在是皇上和朝廷不可多得的少年臣子啊……”
方錚被誇得心花怒放,不由忘形大笑,隨即又努力收起笑臉,裝作一副矜持的模樣,謙虛道:“……泰王殿下客氣了,呵呵,客氣了,泰王殿下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缺點,你太愛說實話了……”
泰王和溫森滿頭大汗,攤上這麼個不要臉的欽差大人,實在是朝廷的福氣啊……
※※※
泰王在知府衙門與方錚匆匆碰了個頭,便又出去會友了。
方錚換了一身月白色儒衫,手中把玩著一柄摺扇,領著數十名侍衛,大搖大擺走出了衙門,逛大街去了。
李伯言被侍衛秘密收押,此舉並未驚動知府衙門內的官吏,方錚知道,這訊息暫時不能外傳,否則很容易在江南官場引起軒然大波,更有可能打草驚蛇,令其他五府知府絕望之下鋌而走險,那時事態就不易控制了。
蘇州的大街其實與京城差不多,畢竟是江南富庶之地,來往行走的販夫客商眾多,與京城相比,蘇州城內不論是賣物件的小販,或是買東西的顧客,都多了幾分悠閒恬然之氣,所有的人都風度翩翩,如同閒庭信步。
地理位置和歷史沉澱的原因,使得蘇州城內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悠閒的生活,這裡千百年來少遇戰亂,又是天下富商豪紳的聚集之地,上至官府,下到百姓,皆以一種享受的態度去做每一件事情,行走,閒逛,包括販賣,都是不慌不忙,操著吳儂軟語,低聲的討價還價,世俗之事被蘇州人做出來,彷彿都帶著幾分從容不迫的氣度和風雅之趣。
方錚手中的摺扇不停在手中展開,收攏,然後又非常靈巧的轉了幾個圈,一柄摺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