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裡沒有多少事可做,沒有什麼長輩需要伺候,加上陸緘也有意識地減少了讀書的時間,經常出門去走動,每天總有一頓飯是不在家裡吃的。林謹容養精蓄銳之後閒得發慌,便領了荔枝和豆兒一道,沿著那些又高又冰冷的院牆,把凡是能進去的院子都走了一遍。
陸老太爺是個善經營的,家裡的糧食從來不會少,但都是當年的新糧,每年新糧入倉之時,就是陳糧出倉之時,不會有浪費,同時也很飽足。水井有五六口,全都是上了年頭的,井口的石頭都被歲月打磨得溜光水滑,觸之冰涼。
看守老宅的餘婆子已然六十多歲了,精神還很矍鑠,見林謹容對這老宅好似很感興趣的樣子,少不得在一旁介紹:“奶奶,家裡的主子們都不太喜歡老宅,嫌老宅窄冷舊,可是當年啊,家裡的老老太爺那一輩,就是靠著這高牆厚壁躲過兵災的。”
“怎麼說?”林謹容心裡一動,命荔枝給餘婆子搬了個杌子,倒了茶湯遞過去,主僕一起坐在院子裡曬著太陽聽餘婆子講古。
餘婆子平日裡難得和主子們接觸,見新奶奶賞臉,自然很高興,手持了茶盞,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講來:“老奴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曾聽家裡的老人們說過,當年大榮和咱們可不是這麼親近的,那時節,稍不順意,大榮的兵馬就殺過來了,燒殺搶掠,怎麼壞怎麼來事兒。有一年春天,從清州過來,殺到平洲,又躥到了這裡,家裡的那位老太爺,就是憑著這高牆厚壁躲過兵災的。”
林謹容皺眉道:“只怕那些兵退得快吧?人也不多?”她覺著,就連清州、平洲的城牆都經受不住,一個小小的陸家老宅又怎可能經受得住?多半是一小股散兵才對。
餘婆子尷尬地笑了笑:“那大概吧,老奴生在後頭沒親眼瞧見,反正知道有這麼一回事。陸氏的族人好些都躲在這院子裡頭的。奶奶不信,隨便找個上了年紀的,都可以問到。”
林謹容笑道:“那不必問了。”轉頭叫荔枝給了餘婆子一碟子糕點並幾十個錢。
餘婆子歡喜得:“奶奶還想知道些啥,只管問老奴。這老宅子裡,老奴最是熟悉不過的。”
林謹容微微一笑:“今日就到這裡了,待有要問的又再請嬤嬤過來說話。”
待到餘婆子去了,林謹容扶著院牆仔細看了一回,又找藉口去瞅了瞅厚實沉重的大門,忍不住想,真的抵擋得住嗎?當年亂兵剛鬧事的時候,惶惶不安中,也曾有人說不如回老宅,可是被人嗤之以鼻,平洲城的城牆都擋不住,一個小小的院子能擋得住?之後,那股亂兵很快遁入山林,也就再沒有人把它當回事。待到匪兵突然殺進平洲城去時,卻是什麼都晚了,故而,也沒人試過當真管用不管用。
但實際上,管用不管用,她都不會知道,因為在最後關頭,她根本不會在這裡出現。而赤水的陸氏族人,想來前幾輩有那經驗,到時候也必然會照舊進來躲藏的。林謹容晃了晃頭,把這事兒壓入心中。
晚上陸緘歸家,見林謹容正領著荔枝等人收拾東西,忙道:“今日不是才初八麼?怎麼就收拾東西了?”
林謹容道:“昨日就要和你商量的,後來忘了。祖父雖說是讓我們初十才回去,但不能真住到那時候才回去的。提前兩日回去更好。”這樣會顯得他們做小輩的掛念家裡的長輩,大家的臉上都好看。
陸緘靜默片刻,道:“這些事情,你安排了算。”
林謹容看出他有幾分不喜,猜著是還不想回去,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從明日起,她就要以與之前不同的樣貌站在陸家眾人的面前,宋氏、呂氏、林玉珍、陸雲,誰都不能阻止她的腳步。
第二日中午,林謹容的馬車才駛到陸家大門前,就受到了不一樣的待遇。門子把門檻下得飛快,恭恭敬敬地上前來行禮問安,固然,之前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