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婆嘆了一聲道:“唉!大哥,你這是何苦呢,她不難受嗎?”
桂春明又苦笑著望了望她,心知她愛徒心切,就不再去與她辯解。他慢慢把水壺中的水倒了一些在她的嘴裡。姑娘在昏迷之中,居然自己嚥了下去,可是也有些由嘴裡溢了出來,粉頸上水跡漬漬,太陽婆忙用一塊綢子小心地給她擦著,邊擦邊淌著淚。這倔強的老婆子,生平絕少掉淚,可是這一刻,竟再也忍不住了。
“大哥,你要多費心呀!”她說。
“我知道,你不要難受,你徒弟絕沒有事,你這一哭,反倒把我的心哭亂了。”
他說著又小心地把依梨華的下頜一抬,太陽婆在一邊,比了一個雙手慢慢上託的姿勢,這樣姑娘的口又合上了。
“你放心!”桂春明回頭看著她笑著說。
這時鏈子錘聞三巴也跑上來了,他齜牙咧嘴地往嘴裡吸著冷氣道:“好傢伙,差一點兒沒摔死我!”
當他用燈光照見了睡在地上的依姑娘時,嚇得頓時就怔住了。
兩盞燈照著,就顯得很清楚了。燈光照著姑娘白中泛青的瞼,一雙蛾眉緊緊地蹙著,鬢角沁著珍珠似的汗粒。太陽婆不停地用綢巾給她擦著,南海一鷗接過了陸淵和聞三巴手中的兩盞燈,沉聲說:
“你們倆先到一邊去!”
長毛陸淵臉色一紅,口中“哦”了一聲,當時拉了聞三巴一下,二人就往一邊走去。
南海一鷗望著太陽婆說:“老妹子,你為她好好推拿一番,注意她兩處氣海俞穴!”
太陽婆知道桂春明礙著依梨華已是大姑娘了,不好意思在她身上動手,當時就蹲下身子,兩手輕輕解開了姑娘外衣,把雙手伸進去,遵照桂春明的話,在她氣海俞穴上慢慢推拿了起來,桂春明卻把身子背了過去。
她雙手觸在愛徒肌膚之上,覺得尚有些溫溫的感覺,不禁大大地放了心,她知道桂春明所言不假,徒弟的命算是保住了。這位溺愛徒弟的老婆子,平時對這個弟子,從來沒有罵過一句,什麼事都是由著依梨華的性子,此刻見她這種慘狀,內心的難受,就別提了!她一邊為她按摩著,老淚仍噗噗嗒嗒地落個不停,直到姑娘睜開了眼,她還不知道,還在哭呢!
她低著頭,嘴裡斷斷續續地罵道:“殺千刀的……該雷劈的一群老狗……你們等著瞧吧!”
依梨華目睹此情,回想到了方才的場面,這才明白自己原來是受了重傷。
她張口叫了聲師父,可是那聲音只有她自己能夠聽見。她想翻身坐起來,可是才一動,便覺得五臟六腑都感到疼痛,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聲,痛得冷汗涔涔而出。桂春明聞聲,回頭笑道:“好了,她醒過來了!”
太陽婆忍不住叫了聲:“好姑娘!”
一時往她身上一撲,雙手摟著她,竟又大哭了起來。依梨華也不禁抽抽搐搐地直掉淚。
女孩子差不多都好哭,加上一受傷,再有師父領頭,那還會哭個完?
師徒倆這麼一哭,一邊的桂春明可真是叫苦不迭,站在一邊直皺眉頭,被她們弄得心裡酸酸的。他本以為哭兩聲也就算了,誰知道這一哭,竟是沒完沒了,無奈,他只好走上去,伸手拉了拉太陽婆的衣服。
“你這是怎麼搞的?她傷還沒好,你怎麼光帶著她哭呢!”
太陽婆頓時止住了哭聲,馬上離開了依梨華的身子,一面抹著臉上的淚,一面點頭道:
“我真糊塗,你說得對,怎麼帶著她哭起來了!”說著又嘆了一聲,用手輕輕地拍著依梨華的腿道:“乖孩子,別哭了,只要沒送命就算萬幸了!你放心,你桂師伯會給你看傷的!”
依梨華含著淚的眸子,無力地看著桂春明,唇角輕輕地掀動了一下,似乎在輕輕地叫著“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