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話也不說上來就“吃人”,搞得白榆措手不及。
但是白榆打算把剛才那一段當成“插曲”,一切還是按照計劃來。
只有說清楚一切,再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才能重新變為謝玉弓身邊“有用”的人。
因此白榆艱難平復後,沉聲道:“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白榆自殘一般,快慰又痛苦地抬起頭,紅豔著一雙水潤的唇,吐字迅速且清晰。
她看著謝玉弓說,“我說三年前對你一見鍾情是假,對你情根深種是假,新婚夜的合巹酒……是為了護你性命是假。”
謝玉弓和她呼吸相聞,眼神晦暗難辨。
白榆偏頭躲開,按著謝玉弓的又要湊上來的肩膀說:“後來為保性命,與你所有的愛語蜜言,全都是假的!”
“為你請封不是為你,對付太子不是為你,我只不過是太子利用之
後拋棄的棄子(),這幾月的所有作為?[((),不過是想要活命罷了。”
就連她的靈魂,都是假的。
她不是原身,她和他……本是不該相交的支線,生於不能重合的兩個世界,陰差陽錯終究也事與願違。
這些話說出,他們之間便再也沒有任何轉圜,任何能夠含混的餘地了。
白榆如海翻湧正狂,她似被拋上了浪尖的小船,深知自己稍有不慎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所經歷過的從前,每一次直面這些的後果,都像是一把穿胸而過的利箭。
她在萬箭穿心之中重蹈覆轍,從無期待。
她等著謝玉弓裹挾巨浪向她撲來,等著他再一次扼住自己的命門,歇斯底里地質問她為何欺騙。
等著他瘋狂地報復或者決絕地憎恨,等著他化為一支前所未有的鋒利長箭,淬著名為喜愛的毒,帶著倒刺穿胸而過。
拔除的時候,一定會很痛,比前面的每一次都痛。
但是白榆不怕痛,她早就習慣了疼痛。
這彷彿是她從第一次企圖用謊言博得什麼開始,就註定會得到的懲罰。
像強效的精神類藥物,吃下去的時候不見得能緩解症狀,副作用卻會讓人嘔吐顫抖,厭食失眠,覺得世界都變得扭曲而無趣。
兩個人之間,山洞之中,彷彿連火把都被白榆這一番誅心之言恫嚇住,短暫地凝固了。
可是很快一縷清風捲入了這凝固般的洞穴,帶來了外面潮溼的水氣。
在白榆說完了一切後,謝玉弓終於動了。
白榆本能眯眼縮頭,右手緊緊攥著腕上的手鐲,亟待謝玉弓的暴怒之後,再說出讓他不殺她的“用途”。
可是謝玉弓卻沒用他隨便能夾著白榆飛奔、能甩出數尺長刀釘入地面三寸有餘,令她畏懼的強壯手臂逼迫她再次不得已說謊。
他只是傾了傾身,湊上前叼住白榆顫抖緊抿的唇咬了一下。
白榆的眼睫抖動,不解其意地抬頭看向謝玉弓。
謝玉弓又移動雙唇,輕抿住了白榆那如狂風中蝶翅般顫動的眼睫。
白榆被迫閉眼,張了張嘴,卻好像是啞了。
謝玉弓微微偏頭,完好的那一側眉目對著白榆,半跪在那,神色分毫不動。
片刻後他輕笑了一聲,用鼻尖颳了下白榆的鼻尖。
他就這麼近距離地望著白榆,說:“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但那又如何?”
他反問的語調帶著輕蔑不羈,輕飄的一句,像懸頂的閘刀終於落下卻化為了漫天的急雨一般,只是將人淋了個刺骨的透心涼。
“你早就……知道?”
白榆像是夢遊初醒一樣睜眼,看著謝玉弓,聲音乾澀無比地問:“你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