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這等小縣城,並無幾家食鋪,僅城東、城西各一家而已。從外表上看,除了門前挑出一方白幡,上書“酒肉鋪”三字,表明是個食鋪之外,還真看不出,這佔地達三四畝的大院子,竟是個食鋪。
張放一行進入食鋪時,已過飯點,店鋪內人不多。舉目所見,食鋪很寬敞,至少有三百平米,分上下兩層,只是缺少窗戶,顯得頗為陰暗。店內分四排共擺放著四十多張几案,案後置席。在店鋪東北角,擺放著一排足有半人高、雙手合抱的大缸。據渠良說,那是酒樽,內盛各種酒,想喝的話,自行取瓢舀飲即可。
張放七人各尋几案入坐——漢朝此時還是“分食制”,即每人一桌,而不是後世常見的圍成一桌宴飲。
店鋪的保傭(即店小二)上前,殷勤詢問吃什麼,眾人以目視張放。
保傭頗有眼色,立即知曉付賬的主兒是誰,當下點頭哈腰來到張放面前。此時張放正好將斗笠摘下,那保傭一見,眼睛頓直——這邊鄙之城,何時竟現如此俊雅人物?
能夠在這魚龍混雜之地當保傭的,都是心思機敏之人。雖見張放一襲布衣,卻儀容不凡,一望可知非等閒之輩。當下不敢多言,只問吃食。
張放饒有興趣地詢問都有什麼吃食,保傭板著手指,一一細數,諸如湯餅、胡餅、餌餅、麥粥、甘豆粥、羊、馬、狗肉羹、肉脯、枸醬等等。酒類有黍酒、清酒、稻酒、馬奶酒、醪糟等等。
詳細詢問之後,張放點了一碗湯餅、一碗甘豆粥、一魁(一種平底的罐,主要用於熬湯菜)狗肉羹,再來一壺醪糟。而韓氏兄弟同樣也來了一大碗湯餅,加大塊肉脯及枸醬。青琰則只要了一碗湯餅、一碗甘豆粥及半斤肉脯。
張放等人都點了的“湯餅”,實際是一種“片兒湯”,託麵糰往湯鍋裡撕片,類似刀削麵,也可以說是麵條的雛形。而醪糟則是一種低度米酒,口感微甜,類似後世的甜酒。對於諸人都喜歡的肉脯,張放則敬謝不敏。這肉脯是一種微帶臭味的醃製品,之前韓氏父子就曾大量購買,張放也吃了不少,實在受不了那個味,只是比吃雜糧野菜好得多,不得已下嚥而已。如今有了大把選擇,打死都不會去碰這煙燻肉了。
張放與青溪聚諸人,生平首次可以放開肚皮大吃大喝,七人相互舉碗致意後,立即埋頭大嚼。空曠的食鋪內,迴盪著吸面吞食的咂嘴滋溜聲及箸碗磕碰之聲。除了張放與青琰飲食舉止尚算剋制,其餘人等的吃相之難看,令店主與保傭都直撇嘴。
正吃得興頭上,驀聞一陣人聲喧囂,店門湧入十餘人。
張放目光一閃,但見來者俱是髡頭結辮、深目卷鬚、皮襖左衽、腰插短刀的胡人——準確的說,是匈奴人。
第十六章 【暴 行】
(感謝大盟強力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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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匈奴人,是一個頭大眼小,面闊多須,厚唇平鼻,滿面疤痕,顴骨兩側有兩團暗紅的油光,左耳懸一碩大金環,腰插長短雙刀的傢伙。
保傭一見,立馬擠出笑臉,急趨相迎:“噯呀!卜骨須當戶,有一陣沒見了,是否又得骨都侯賞賜?”
那個叫卜骨須的匈奴當戶(相當於小部落頭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板牙,大拇指向後一挑:“賞賜倒是有,不過不是骨都侯所賞,而是裨小王所贈,倒是細皮嫩肉,想不想嚐嚐?”
這匈奴當戶舌頭生硬,說起漢話很是費勁,聽著也費勁,豎著耳朵仔細分辯,勉強能聽清。
張放一行及保傭的目光一齊順著卜骨須的拇指方向看去——但見在一群髡頭披髮,惡形惡狀的匈奴人中,一對少年男女緊緊執手,垂首侍立。少年大概十三四歲,深目黃髮,臉色發青,兩頰及頸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