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甘延壽與陳湯吧,沒那麼容易的。”張承彥吐出一口氣,“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以覽封侯,有幾人會幹這樣的事?至少我張承彥不會。”
張放眼神如錐:“矯旨的風險的確很大,但暗害世子的風險就不大麼?”
話題終於涉及正題了。
張承彥“哈”了一聲,用一種古怪眼神望著張放:“其實如果不是你出了那一檔子事,我根本不會想到打你的主意。”
張放緩緩道:“石大公子其人我知道,如果沒有你的慫恿、誘導,他斷不敢、也不會想到利用山賊來伏擊我。更不會一計不成,又施一計,接連不斷的追殺。如果我沒猜錯,劇辛是你找來的吧?”
張承彥坦然承認:“沒錯。不過佣金是石榮支付的,我請不起這位殺手。”
張放揚揚眉:“然則要收買敦煌從事,價錢也不會低吧?我想時隔兩年之後,石榮不會因為那樁舊怨死咬不放,他還不至於蠢到這地步。所以這事他應當沒有參與,全是你一人所為對吧。”
張承彥並不否認:“假公濟私,順手而為罷了。我賣了一些祖產,加上叔母的補貼,足夠了。”
張放忍不住冷笑:“真是諷刺啊,拿我母親的錢,買她兒子的命……能幹出這種事,你也是人才。”
張承彥面不改色:“那錢是我應得的——你認為當半年孝子容易麼?你在杜陵服過一個多月的喪,想必清楚。”
張放哈哈笑道:“‘孝悌族親,兄恭弟友’,長安人對仲兄的風評,原來不過價值數十金。”
張承彥淡淡一笑:“的確是廉價了些,只不過少子就算花百千倍價格,也買不來。”
“不勞你提醒,我知道我在長安的名聲不好,不過不要緊,這世上不止你一個人會裝。”張放手指輕叩榻邊的食案,將張承彥前面所說的話從頭理了一遍,頻頻點頭,“當不成陽都侯就當富平侯,果然好算計!而且,你差一點就成功了。”
張承彥苦笑:“從你重新出現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失敗了。接下來我要做的,就是如何清理手尾,消除一切痕跡,不讓你懷疑到我。我讓人假裝刺客,以身擋箭;我以房產為餌,誘使丁甲為我所用,並以他來嫁禍孟修,並在事後將此二人剷除……可惜,機關算盡,還是難逃少子如炬慧眼。”
張承彥沉默一會,長嘆一聲:“我知道我敗在何處,所以無話可說。”
張放饒有興致:“說來聽聽。”
“我低估了你。”張承彥盯著張放的眼睛,緩緩道,“我所有的謀劃,都是針對當年的富平少侯張放,我相信,這些手段足夠對付他了。但我沒想到,當他再次出現,竟會如此可怕——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你不是他!”
張放燦然一笑,驀然反瞪,眼裡精芒暴漲。張承彥不由得輕啊一聲,捂住眼晴,眼淚直流。
張放緩緩站起,從袖裡掏出一物,輕輕放在榻上,然後起身,緩步走向大門:“如果你知道我在西域經歷了什麼,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張承彥睜開眼,死死盯住榻上那件東西——弩矢!那支曾射傷自己的弩矢。
張承彥渾身顫抖,用力抓起那支弩矢。他是那麼用力,以至指節發白,指甲入肉。抬頭,望著那個彷彿融於陽光的身影,不甘地嘶吼:“你究竟在西域經歷了什麼?!”
張放微微側身,刺眼的陽光模糊了他的臉,但他的聲音平靜而清晰:“與你即將要去的地方一樣。”
“什麼?”
“地——獄!”(未完待續。)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逆子變孝子】
曾經一度是長安話題的富平侯府,又一次曝出大新聞。
那位以孝悌聞名的張氏子弟張承彥,因創傷迸裂,突然病逝,聞者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