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加額,躬身退下。然後是沙魯魯、卜骨須、屈突……大大小小几十個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匈奴貴人。
其餘普通匈奴人與奴隸,眼巴巴看著,眼睛透著熾熱。
白馬祭祀,匈奴人最常用的歃血方式。
在匈奴人做這一切的時侯,烽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隱於垛牆後方,從垛口的十字射擊孔默默注視著一切。
祭祀畢,隨著巫師一聲鬼哭狼嚎的厲叫,匈奴人鬨然大呼,紛紛上馬,揮舞刀弓,大呼小叫著衝出營地,從東、北、西三個方向,朝烽燧猛撲過來。
一時間,蹄聲如滾雷,響徹荒野。鐵蹄過處,草木摧折,泥石四濺,沙塵飛揚。荒野上空騰起一片黃雲,幾乎與低厚的雲層融為一體,遠遠看去,彷彿天牢地獄之門開啟,放出無數妖魔鬼怪。
當煙塵漸散,烽燧百步之外,已是黑壓壓一片人馬。壓倒性的優勢,給烽燧裡的人造成極大的威壓。
還是在昨日的距離,一隊匈奴騎士策騎而至。
耳熟的粗啞聲音遠遠傳來:“你們漢人不是有一句話麼,叫什麼‘我們手裡拿刀,你們就像牛羊’。張公子,何必再做無謂的抵抗,投降吧,我必待之以貴賓之禮,絕無虛言。”
嗯,莫頓,這位意氣風發的匈奴骨都侯在做最後的努力,想玩一把漢人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
張放直翻白眼,哪有這句話?
倒是林天賜既通漢典,又懂胡俗,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嘴角含笑,輕聲提醒:“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吧。”
張放恍然,探出身子,仰首長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話不假,但別忘了——魚不光有肉,也有刺!”
莫頓眼角抽搐,這個公子哥是怎麼回事?降了有好酒好肉,不會傷他半根汗毛,是信不過還是咋地?打死他也不相信是為了一群僕從,他寧願相信這長安貴公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不敢動他。
莫頓磨磨牙,眼睛閃過狼也似地綠光,聲音從齒縫擠出:“好,那我就來拔掉你這根刺!”
莫頓不再多言,打馬返回,對心腹愛將,族中第一勇士屈突道:“出擊,五十人,一隻烤羊。”
屈突在馬上俯首為禮,答道:“一條烤羊腿。”
如果是張放聽到,必莫名其妙。若是林天賜也聽到,必會告訴他,這是某些匈奴部族計算時間的方式:烤一隻羊,大概要一個時辰;而烤一條羊腿,只需一刻。
莫頓撫須大笑,正要說話,身後傳來一陣蹄聲。回首,正見沙魯魯帶著兩個從騎,急馳而至。也不見他勒馬,直接從馬背飛身跳下,向前奔跑幾步,脫帽伏跪於莫頓馬下,聲音難掩恨意:“那烽燧裡的人,與莫奚部的仇恨,比天池的水還深。沙魯魯請求骨都侯把復仇的機會交給莫奚勇士。”
屈突亢聲道:“大當戶已經把任務交給我……”
莫頓抬手止住手下言語,平靜望著沙魯魯:“沙魯魯說得在理,這裡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復仇。如果不是你的部族損失太大,原本應交給你的。好吧,你要多少人?”
沙魯魯咬牙仰首:“請大當戶一旁觀戰便是,我莫奚部的勇士足夠了。”
“真是勇氣可嘉啊,不過,狼光有兇狠不夠,還得有同伴。”莫頓用馬鞭輕敲皮靴,略一沉吟,道:“這樣吧,你二人一齊出擊,誰先登上烽燧,活捉張放,誰就是我新的莫頓部第一勇士。我將在此親手熱一壺馬奶酒,敬給勇士。”
嗯,攻擊人數倍增,時間自然又縮短了,由“一隻羊腿”,變成“熱一壺酒”。
沙魯魯重重頓首,翻身上馬,勒轉馬頭,飛也似衝回本部帳旗下,也不戴帽,露出光亮的半禿腦門,對僅餘不足五十人的部族戰士嘶吼:“殺我父兄,毀我部帳的漢人兇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