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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一眼望去,平日裡風吹草低只現牛羊的廣闊草原,此時盡現一座座氈包,如同白色的蘑菇,鋪滿草原。

胡人多以氈帳來計算人數,郅支打了半輩子仗,已經練出了一眼掃去,就能大致估摸有多少帳落的眼力。

“八千帳!”郅支發出牙疼似地“絲絲”吸氣聲,“不下三萬人……”

“大單于,怎麼辦?”駒於利受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驚惶。他不是沒打過仗,正相反,在北匈奴西遷的過程中,打烏孫、打大宛、打大月氏,他都是一馬當先。但從來沒有碰到過上萬敵軍,而且還是漢軍!

郅支兇狠盯著兒子,就像頭狼盯住狼崽:“怎麼?怕了?”

“怎……怎麼可能。”駒於利受握刀在手,昂然道,“孩兒願打頭陣。”

郅支臉色轉緩,點頭道:“這還像話。不過不急,我們得先探虛實。”

郅支旋即下達了兩道命令:“譯長為使臣,攜禮物前往漢營拜會。左大將聚控弦百騎,視漢軍回覆以定出擊與否,”

駒於利受與譯長連忙躬身領命,接過令箭後飛快退下。

郅支深深吸了口氣,以手按胸,向康居大祭司烏陀彎下腰:“惡狼扒開羊圈子,嘴裡不叼著食物,不會離開。漢軍此番不打招呼殺上門來,怕是不會善了。現在,是考驗我們友誼的時候了。”

烏陀一直半閉著眼,此刻終於睜開,眼神陰鷙:“單于放心,我必可使康居與單于並肩而戰,驅逐漢兒。”

郅支深深鞠躬:“一切有勞國師了。”

在郅支登高窺探漢胡聯軍大營時,本著勿使不教而誅的理念,陳湯也派出了使者,向郅支通報了來意。於是,雙方就有了以下的對話:

單于遣使問:“漢兵何以來?”

應曰:“單于上書言居困厄,願歸計強漢,身入朝見。天子哀閔單于棄大國,屈意康居,故使都護將軍來迎單于妻子,恐左右驚動,故未敢至城下。”

郅支得到這樣的答覆,鼻子都氣歪。他當年是說過臣服漢朝,也說過入朝覲見漢家天子,但那不過是隔空喊話,你們聽個響就行了,難不成還當真?但這確實是他說過的話,一時被戧得無言以對。只好換個話題,言道都護及諸國貴人遠來是客,單于當盡地主之誼,設宴接風。

用膝蓋想都知道,這是有去無回的鴻門宴。

陳湯的答覆是:單于真是貼心啊,知道我們的難處,赴宴就免了。我軍“兵來道遠,人畜罷極,食度日盡,恐無以自還,願單于與大臣審計策。”。意思就是我軍糧草確實很緊張,都不知道還夠不夠吃回去。你們考慮一下,是不是接濟一二?

郅支得到譯長的回覆後,竊喜之餘,還有些不放心。有手下為他獻了一計,不如順水推舟,如漢軍所請,咱們送些穀米乾草過去,藉機窺探漢軍谷囤,便可知虛實。

郅支採納了這個建議,立刻送了三十車糧草——對於三四萬大軍及上萬牲畜而言,三十車糧草,不過兩三日用度,杯水車薪。

匈奴人將糧草送到漢軍大營東門,正與軍需官交接時,突然運輸糧車的一頭公牛無故發狂,連番衝撞多人,一頭扎進軍營,甚至衝進囤谷重地。很快,瘋牛被漢軍守衛以勁弩射殺。而匈奴人也拔刀對死牛一陣亂砍亂剁,此舉究竟是洩憤還是想掩蓋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不少匈奴人藉此躥進營區,明為捕牛,實為窺探,儘管很快被驅逐,但已頗有斬獲。

於是,郅支得到這樣的情報“漢軍谷圃不過百座,只有一月用度,不堪持久。”

郅支大喜:“好,很好,漢人呆不久矣!”

幾乎在同一時刻,陳湯與甘延壽、張放得知此事,也相顧莞爾:這個郅支,純屬多此一舉啊。想都知道,漢胡聯軍萬里遠來,一路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