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勳本已策騎奔上山坡,眼見這般情形,立即打馬奔來,邊馳邊喊:“大夥不要慌,大營距此不足五十里,只要我們堅持一個……不,半個時辰,援軍就會到來。如果你們現在脫離隊伍獨自逃走,康居人會很快追上你們,把你們殺死,奪走你們的牛馬、財物……”
杜勳的話,終於令大夥漸漸安靜下來,也能聽得進指揮了。
山樑上出現第一個騎影、第二個、第三個……當越來越多康居騎兵出現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廣闊的草原上,一輛輛大小不一的糧車圍成一個並不規整的弧形,而這弧形的兩翼還在慢慢變長、變彎、變圓……
糧車外圍,放置著一排簡易拒馬,糧車之內,則擠滿了一兩百人及同等數量的馬匹與峰駝。而更多的牛羊駝馬,則因車陣無法容納,不得不棄之於周邊山坡原野間。
康居騎兵越聚越多,除了一隊約五十騎銜尾急追烏孫擊胡君而去,絕大多數人馬都停了下來,虎視眈眈盯住下方輜重。
隨著一聲長長的號角響起,山樑頂的康居騎兵突然分開一個缺口,一隊騎士簇擁著一杆繡著奇怪圖案的旄旗印入所有人眼中。
“天吶!是‘斷腕者’伊奴毒,這下我們死定了!”
“不,不會死,只是會斷手……”
“混蛋!這個時候你還敢開玩笑,祁連神一定會懲罰你!”
這杆奇怪圖案旄旗一出,立刻令稍稍平穩的輜重隊伍再陷慌亂。
小山坡上,杜勳與他的一什軍士正鬆解馬鞍,再從馬料袋裡掏出混合著麥麩的黑豆,餵食戰馬,蓄養馬力。
望著山樑上那似是黑乎乎爪印的奇怪旄旗,杜勳惑然問奚奴:“那是什麼旗?為何運送輜重的牧人見到如此恐慌?”
奚奴直勾勾盯著那旄旗,臉肌微微抽搐:“‘斷腕者’伊奴毒。”
“斷腕?”杜勳與軍士們一齊瞪大眼睛,“那旄旗上的黑乎乎的圖案就是手腕?”
“是。準確的說,那是一隻熊掌。伊奴毒曾隻身殺過一隻黑熊,所以他用了這個圖案,向人宣揚他的武力。”
杜勳扯了扯大鬍子,嘿了一聲:“老子只殺過野豬,熊沒殺過,也不知道哪個更厲害……他在康居任何職?”
“他是康居左都尉,是個劊子手。”奚奴握弓把的手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嘴唇微抖,“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將戰俘和奴隸的手掌切下來,看著他們痛苦嚎叫著死去或殘廢……”
杜勳同情地望著他:“一定有不少烏孫人被他砍了手吧。”
“是的,我侄子就是其中一個。”
杜勳與軍士們俱無言。
此時,山樑頂上,熊掌旄旗之下,一個騎著黑色戰馬,披著褐色斗篷,內罩皮甲,下巴留著短髭,眼神陰鷙的將領,正冷冷盯住輜重隊。這人長著一副令人一見難忘的臉,不是因為太俊或太醜,而是因為他的左臉有三道從眼角沿伸到耳根的明顯疤痕,觸目驚心。
“我想你們大多數人都認出了我,我就是伊奴毒。”這人的聲音尖細,像高音的破音一樣難聽,“斷腕者,伊奴毒。”
人群轟然,更加混亂。
“你們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砍下手腕,要麼我來幫你們砍。”伊奴毒拔出彎刀,淡淡的日頭映照著刀鋒,隱見血色。
聽到這飽含殺機的威脅喊話,杜勳不驚反喜:“這傢伙以為吃定我們,但他犯了個錯,這是逼著大夥跟他幹。”
果然,聽到這樣的狠話,慌亂的人群反而漸漸安靜,高震的嘶吼響徹車陣:“你們都聽到了,不反抗的結果就是死,最起碼會殘廢。反擊,才有活路。撐住半個時辰,康居人就會像狗一樣逃走!”
“吼吼吼!”
草原牧民沒幾個是善茬,被康居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