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在元帝朝,許家之顯貴,便是富平侯也遠不及。許新比張放還小一歲,身為幼子,頗得寵愛,甚至比張放還早幾個月就獲侍中之銜。只不大漢朝有侍中頭銜的太多,不能扎堆上朝,否則朝堂坐不下,所以張放前次上朝沒看到他。一般採取輪值制,五日一朝,而且未滿弱冠者不需宿衛。可以說,這是一個既清貴,又輕鬆的銜職。在場諸公子中,超過半數都有此銜。
許新與張放的關係一直挺鐵,去年張放剛回長安時,曾派鄧展聯絡遞書,讓他幫忙。只是當時許新不在,接待的是長兄許況。許況是下一任平恩侯的繼承人,加上父親又是當朝第一權戚,對名聲看得很著緊。彼時張放名聲很糟,許況冷言打發鄧展。此後張放便沒有登門,也沒見許新登門造訪。一直到張放守孝完回府後,恢復名譽,許新才來訪並致歉,同時隱誨表示他被父兄禁足了,所以未能早來云云。
張放也沒計較,換成自己也不會登一個聲名不佳的“損友”的門,這一層就算揭過了。
史邯和史通的情況也差不多,史通倒想幫忙,為史邯所阻。只是史邯比許況表現得委婉一點,留有幾分情面,這才得以相見。
金家幾兄弟的先祖與張放的先祖都曾是輔政大臣,世代交情,關係自不待言。其中金涉與金欽都是侍中,與張放同列朝班,彼此時有相見,甚為熟稔。
張放唯一有些陌生的,就數蕭紹了。
蕭紹的身份原本也很顯赫,他是漢初名相蕭何的八世孫,他的祖父蕭望之亦曾是輔政大臣,又是元帝最敬重的老師,原本所受信重更在許嘉之上,只是得罪石顯,被下了陰手,憤而自殺。蕭氏的聲望,就此衰落。現在蕭紹的父親蕭育,不過是一名御史,而蕭紹本人,亦只是一名太學生。在一眾貴威少年中,他穿著最簡,裝飾最素,但神態自若,不卑不亢,比諸那一群攀附少年,高下立判。
張放注意到,蕭紹對身旁的女伎,也是正眼不瞧,保持距離。張放暗暗納罕,自己不想碰身邊女伎,是對這些職業“小姐”沒興趣,蕭紹卻又是為何?據他所知,蕭紹其實是不混他們這個圈子的。此子經學傳家,頗有才學,與之往來的都是青年俊彥。在場諸人中,可能也就是史邯與他有來往,其他人都不熟。這一點,從諸少年互相談笑卻沒幾個理會他便可看出來。既然如此,蕭紹為何會來參加這聚會?這倒奇了。
在座諸少年中,以張放身份最顯貴,自然是人人敬酒,爭相行令。
張放一一敬謝,最後才以一杯飲謝,惹得眾少年與女伎們一陣不依,連聲再敬。張放其實對漢朝這低度酒並不在意,一罈下去未必有事,只是單純不喜歡這個時代酒水的口感罷了。
好在於恬與史通很快跳出來為他解圍:“不光是羿嘯,今日誰也不許多飲。先說好,誰醉了就自個留下,自有科雉(妓女)相伴,卻休想同去昆明池。”
昆明池!張放一下聽出門道,原來下一個節目是去昆明池啊。
昆明池在長安西南,上林苑以北,漢武帝元狩三年於長安西南郊所鑿,以習水戰。池周圍四十里,廣三百三十二頃,堪稱長安最大的人工湖。因為面積很寬廣,北面駐水軍,而南面則為皇家遊樂之地。東北面介於二者之間,亦為長安權貴休閒納涼之所。
端陽時節,臨湖沐風,的確能消暑敞懷,這幫公子哥倒真會選地方。
張放笑道:“季子,史九,你們不厚道啊,也沒跟我說要去昆明池。我可是安步當車來的。”
史通卻道:“咱們這次去昆明池,不坐馬車。”
“不坐馬車?騎馬啊。”張放當然不會認為他們要步行去,那得有二十多里,誰也不會找這罪受。
“羿嘯只說對了一半……”這回說話的是金參,但只說了半句,就被身旁女伎喂酒截住下半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