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劉驁所說,按下這個機關,門後鈴鐺就會響起,在後面等候的侍女,就會開啟秘道門。
張放等了好一會,沒見動靜,扭頭問劉驁:“會不會早了點?”
劉驁搖頭:“姑母遣人來報,已經準備好了。再說,父皇也已退朝,御輦已至長樂宮外,再晚只怕……”話沒說完,吱呀一響,看上去完整無瑕的一面牆,居然翻轉九十度,露出可容一人直入的門洞來。
秘道幽暗深長,只有近前一點亮光,光亮源自門邊一盞宮燈,宮燈提在一侍女手上。光影模糊,隱約可見是一個眉目如畫,十一二歲的小侍女。
小侍女輕聲問:“可是富平君侯?”聲音很脆很好聽。
張放點點頭,雙手抓住衣襟左右一分,脫下外罩,露出一身勁裝——鑽地道還穿寬袍大袖,腦袋被驢踢了才會那樣幹。
張放將袍子一甩,劉驁伸手接過——堂堂太子,居然充當小廝,若讓王皇后看到,怕是要吐血。不過劉驁卻渾不在意,這裡就他們二人,又沒有隨從。再說了,給表弟拎件衣服,也沒什麼。
劉驁的性子確實隨和,否則日後也不會說出那句令人驚掉下巴的話來:“我乃富平侯家奴是也。”
劉驁不拿自己當太子,張放更不會矯情,朋友就是拿來用的。
“頭前帶路。”張放說著步下階梯。
那侍女正呆呆地看著他,聞言一震,忙道:“是。”伸手往牆壁某個地方用力一推,石門一轉,悄然關閉。
秘道外面,劉驁剛說了半句:“少子行事要小心,切莫露了行藏,連累少姑……”張放與那侍女已消失,面前只有一堵空牆。
劉驁噎住,下半句再說不出來,低頭看看擱在臂彎的衣袍,搖搖頭:“少子這傢伙,越發古怪了……王嬙?有機會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等模樣。”
石門一關,眼前頓暗,唯有侍女手裡的宮燈,發出幽幽黃光。
張放先不急著走,而是閉閉眼,讓眼睛適應黑暗,然後慢慢睜開。他的眼力異於常人,但有一點光亮,就能看得既遠且清晰。當然,這個遠與清晰是相較而言,比常人強,但強得有限。
執燈侍女在前面帶路,有幾次想回頭說話,但終是不敢。而張放則把心思全放在這長長的湧道上。
這條甬道高度只有兩米左右,一米七幾的張放挺直身體的話,有一種隨時會碰頭的沉悶壓迫感。腳下踩的是青石板鋪就的道路,很乾淨,人行其上,縱是放輕腳步,仍有空空回聲。兩壁是壓得很實的夯土牆,不少地方長滿青苔,這一切都顯示這秘道有一定年頭了。不過空氣還好,沒有明顯異味或發悶感覺,相反還有一股淡淡涼風拂面,顯然秘道必有良好通風設施。
甬道寬度只容兩人並行,人在這種窄小的地方走得久了,必會產生一種壓抑而恐懼的情緒。張放透過良好的自我調整,可以化解這種不良情緒。奇怪的是,那小侍女居然也能保持鎮靜,這就難得了。
張放隨口道:“你叫什麼?”他一開口,聲音嗡嗡直響,倒把小侍女嚇了一跳。
張放抱歉一笑:“要不,我來拿宮燈吧。”
小侍女羞澀搖頭:“婢子豈敢勞君侯大駕,要是被公主看到,會受罰的。”
張放一想也對,收回手,道:“你還沒說叫什麼名。”
“婢子名喚宜主。”小侍女說出名字時,有些緊張地回頭望了一眼。
幽光之下,張放沒怎麼注意到小侍女的緊張,點點頭道:“宜主,名兒不錯啊。對了,你膽量不差嘛。”
小侍女宜主眼底一陣失望,咬著嘴唇道:“謝君侯誇獎。公主先後讓三批侍女下地道試行,只有婢子能走全程,故此讓婢子在此守候君侯。”
“原來如此,小小年紀,膽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