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批釉陶看著的確比上次看到的那個釉麵碗好得多,但距真正的瓷器還有距離。”張放一手託瓷碗於耳邊,一手屈指輕彈,聽那清脆的迴音,“這才是真正的瓷器,能找出窯變的規律麼?”
田安慚愧搖頭:“回家主的話,我們燒了好幾窯,都沒成功。”
陸九藤想了想,小心道:“小的覺得,或許是火候的問題,太高易碎裂,低了無法形成釉面。”
“如果你覺得是火候的問題,那就著手解決。”張放放下瓷碗,對二人溫言道,“你們是專家,無論覺得那方面有問題都可以大膽嘗試。配方、火候、原料,逐一測試排查,不要怕浪費,有專項資金;也不要怕指責,我給你們頂著。”
家主都這樣的態度了,田、陸二人除了感激叩拜也不知說啥了。不過這一次他們不必擔心被陶坊工匠們指責了,這隻瓷碗,已經震住所有工匠,二人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張放確實不是隨口說說,他專門下令讓侯府賬房闢出一個專項基金,數額達到百萬錢,專用於瓷器與紙張的研究,並且隨時追加資金。在這方面,他是不吝投資的,而且也得到了回報。
從這個品質上乘的瓷碗來看,陸九藤與田安已經摸到了一點門道。這一次是技術加點運氣,下一次,就有可能是純技術突破。
瓷碗的出現很及時,給張放解決了一個難題,有了這東西,他更有把握了。
正所謂好事成雙,瓷器剛有了突破,紙坊也傳來好訊息,用蘆葦造紙,已獲得成功。
張放一下朝,沒顧得上回府,直接到了西市,檢視紙坊成果,
西市是長安各種手工作坊集中地,鐵鋪、金銀飾鋪、鞋鋪、衣鋪、紙坊、陶坊……行人往來,商鋪交易,熙熙攘攘,比之章臺不遑多讓。
西市的紗羅紙坊,規模屬中上,但連年經營不善,僅有薄利。富平侯府家令張敬臣在一年前奉家主之令,尋找合適紙坊,最後選中這家,以十萬錢買下。張放安排渠良監管,尋找合適材料,加大研發力度,最終制出蘆葦紙。
張放現在就在紗羅紙坊內,細細檢視紙坊最新出產的蘆葦紙。紙張薄如指甲,色澤為米黃,已經很接近白色,表面的雜質細如髮絲,並不影響寫字。張放特意沾墨寫了幾個小字,字跡清楚,基本不暈墨。
張放點點頭:“不錯,可以批次生產了。”
渠良及紙坊工匠們無不喜笑顏開,家主的肯首,證明了他們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紙張與瓷器的成功,至少讓張放明白了一件事,漢代缺的不是技術,而是研究。紙與瓷,到了西漢晚期,已經趨於成熟,就差最後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而就是這一層紙,隔了足足百餘年,才被有錢有閒更有鑽研精神的蔡公公捅破。而瓷器也在之後幾十年間真正成熟……而張放不過把這個過程提著一些而已。
張放步出紙坊時,渠良脅下、韓駿背上,俱帶了一匣新紙,剛走出十幾步,張放突然停下腳步。
渠良、韓駿一怔,順著公子的目光看去,臉色一變,立即丟下匣子,伸手入懷。
張放擺擺手:“不用慌張,是石榮的僕從,沒有惡意。”
街道對面是一個僕從打扮的男子,儘管人潮洶湧,但對方穿過人群直直射來的目光,立即引起張放的警覺。張放只一眼就認出,這是前幾日端陽會時,石榮身邊的幾個隨從之一。
石榮的僕從,意欲何為?張放不知道,但他從對方的眼神可以窺出,沒有惡意——當然,諒對方也不敢。
那僕從擠過人群,來到張放面前,躬身道:“小的奉公子之命,請君侯前往一會。”
張放淡淡看著那僕人:“我張放是招之即來的人麼?”
僕從惶恐道:“公子是有事與君侯相商,懇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