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背地裡傳言說韻兒是我的孩兒,而懷疑起皇上的血統。”
我驚愕地看著莞太后。
難道牢中的那位公公弄錯了?隆仁的血統……隆仁究竟和莞太后有什麼樣的關係呢?
我覺得頭有些疼,輕輕晃了晃沉重的頭。
莞太后瞟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只能說,那些人總有一天會為他們的言行付出沉重的代價。沒有人可以置疑皇上的血統!我待韻兒如親生孩兒,只是因為哀家寂寞。這個金壁輝煌的宮殿裡是何等地寒冷。我入宮大半輩子,從未感覺溫暖過。先帝不愛我,親人遠離我。每天那金燦燦的陽光灑進這冰冷的宮殿也絲毫不能給我帶來些許的溫暖。權力地位是這個宮殿的主宰,愛情親情在這裡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曾經我也因為這些留下了如今無可挽回的錯誤,但如今我總算徹悟。皇上很愛你,但他不能僅僅愛你就夠了。他是一個皇上,是萬民的天子。有些時候你要體諒他,原諒他,要為他犧牲。明白嗎?”
莞太后的目光凌厲地掃過我的臉,定定地望著我,似乎要從我身上得到一個令她滿意的答案。
我心裡忽然覺得有某個脆弱的地方在慢慢地粉碎,再粉碎。疼痛緩緩蔓延全身。
我低聲回答道:“太后,你放心。臣妾明白。”
她點了點頭,柔聲說道:“在這個宮裡當個女人不容易,哀家很明白這點。但哀家也要讓你明白,皇上不是尋常百姓,有些時候身不由己。你如果愛皇上,就應該明白哀家對你說的話。好了,哀家也不多說了,日後你自然懂得。”
我的頭埋地更低了,有細碎的液體在眼中緩緩地聚集。
莞太后走到我的身旁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道:“你應該本姓裴吧?”
一陣驚恐襲過心頭,我迅速地抬頭,淚水跌落。
“你別怕。哀家自你進宮之時便知道這件事。只是當年哀家虧欠你父親許多。許多內情他並不清楚。他帶著你離開這座宮殿這麼久,你卻仍然沒有逃出命運的掌心。想必你和皇上真的有這份情債。你父親和你的外祖父都是好人,希望上天垂憐,能夠讓你幸福。”莞太后的眼裡閃過一絲憐憫,繼而轉身由宮女扶著緩緩走入了內殿。
我欠身跪安但心卻仍在撲騰撲騰地跳著,並且夾雜了許多細沙磨礪般的疼痛。
雙腿有些綿軟。我走出大殿時,朱嬤嬤迎了上來扶住我急切地問道:“太后和才人說了些什麼?才人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搖了搖頭,低著頭緩緩朝前走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宮殿裡埋葬那些刻入我骨髓裡的東西?為什麼會這樣疼痛?
隆仁,莫非我們今生真的有緣無份?
次日,太后的鳳輦便移駕白馬寺。她減免了一切繁瑣的東西,只帶了幾個貼身的宮女。那顯得有些過於簡單的儀仗在清晨有些蒼白的晨光裡漸漸離這個輝煌的宮殿遠去……
莞太后臨走前對我說的那些話深深地刻進了我的心底,讓我深刻地感受到了身為這個宮殿中女人的悲哀與無奈。
我不知道自己今後究竟會經歷些怎樣的滄桑,但我已經隱隱地感覺到隆仁離我越來越遠了。
夜訪琴音(上)
太后離宮後,便傳來了定遠大將軍白良忠拔營回朝的喜訊。宮裡所有的人都歡欣雀躍著,為著朝廷大戰告捷,更為著宮裡即將舉行的喜宴。
我是最後一個得知這個訊息的。我實在難以想象就在兩日前仍對我愛語噥噥的隆仁竟在轉身的剎那下詔禮聘定遠大將軍白良忠的女兒——白妍澈,並且即日將她封為昭儀。
我的心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漸漸被碾碎。難怪莞太后要對我說那些話,難怪她看我時有那樣憐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