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皇帝打斷他,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沒法發脾氣, 只得耐著性子問道,「那麼曲卿有何高見?依你之言, 朕給你十萬大軍,你長驅直入北夏王庭, 提他們皇帝的頭來見朕, 如何?」
英國公長跪不起:「陛下恕罪。臣自知不如岐王殿下,且十萬朔方軍就在靈州待命,隨時願為大梁討伐敵寇,您又何必捨近求遠?」
說完這句, 殿內氣氛陡然凝固,霎時間,溫度彷彿降到了冰點。
英國公知道此言一出,自己就再也無路可退。
他明哲保身多年,深受皇帝喜愛,是武將中難得安享榮華富貴之人,但昨晚他一宿未眠,思來想去,最終還是無法繼續裝聾作啞。
皇帝厭惡岐王,只將其當做戍守邊疆、威懾北夏的工具,他雖心有同情,卻不敢置喙,因此一直視而不見,可現在,皇帝變本加厲地打壓靈州,寧願縱容北夏興風作浪,似是生怕岐王立功,他作為武將,再也無法忍受。
他自小參軍,從名不見經傳計程車兵一步步成為將軍、國公,浴血奮戰,拼死搏殺,是為守護萬千黎民,而非尸位素餐,看著皇帝忍辱求和,視前線將士與百姓的性命為無物。
倘若犯顏直諫的下場是貶官還鄉,他也絕不後悔。
這樣的朝廷,他恥於效忠。
果不其然,皇帝立時變了臉色:「曲卿莫非是譴責朕用人不當,不及你慧眼識珠。既然你這麼有主見,朕的位子讓給你坐可好?」
「臣不敢。」英國公暗自嘆息,語氣依舊平靜,「臣向來忠誠於陛下,還望陛下明鑑。」
「忠誠?」皇帝重複這二字,「那好,朕給你一個展示忠心的機會,朕冊封你為新任靈州大都督,親自前往北疆,接替岐王的位置,順帶令他迅速回京向朕復命。」
頓了頓,話鋒一轉:「否則你就收拾細軟滾出京城,回杭州給朕閉門思過!」
眾人聽出他壓抑的怒火,大氣都不敢喘,唯有太子勸道:「英國公,您就不要跟陛下犟嘴了,和親之事,陛下自有考量,我大梁的江山社稷,陛下難道不比您更珍視嗎?」
英國公想起什麼,在心底裡給出否定的答案。
旋即,他再拜頓首:「陛下厚愛,臣不勝感激,只是靈州大都督一職,臣能力有限、愧不敢受。臣辜負陛下賞識,無顏食君之祿,自請還鄉,但求陛下成全。」
「滾,你現在就滾,不要讓朕再看到你。」皇帝強忍著沒有失態,衣袖下,指節咯嘣作響。
英國公行禮退出殿外,轉身拾階而下。
天空萬裡無雲,秋高氣爽,一如當年他與林將軍結拜兄弟,立誓並肩殺敵的那日。
是時候該回杭州,找林兄敘敘舊了。
不知……林兄是否會原諒他曾經的膽怯與懦弱。
他抬頭看向碧藍如洗的天幕,隱去眼底泛起的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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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後,時文柏被單獨留了下來,他心裡直打鼓,生怕皇帝拿自己撒氣。
「時卿,」皇帝幽幽開口,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你可知阿鸞的近況如何?」
「臣……臣不知。」時文柏忐忑答道,「岐王妃早已不認臣這個父親,臣豈會自討沒趣,上趕著打聽她的訊息?」
「阿鸞長本事了,」皇帝的神色晦明難辨,「拿著嫁妝、還有朕和淑妃的賞賜,在靈州做起了女夫子和散財菩薩。現如今,靈州百姓對她感恩戴德,就差給她建廟燒香了。」
時文柏大驚,撲通跪下:「臣冤枉啊,臣一無所知,還請陛下明察!」
他唯恐皇帝懷疑是他指使,情急之下慌忙辯解:「阿鸞必定是被岐王脅迫,不得不散盡私財、幫他收買人心。」
「是嗎?」皇帝問道,「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