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提,您去的時候得和氣一點,放出不急的樣子,可別叫他們害怕,那麼他們也許把知道的原原本本都告訴您!”
雪瓶的芳容此時已為愁雲所罩,她只是低著頭,口中連連說:“是!是!”她向來對人無此和藹過,無此感謝過。
徐客人詳細地指點了一番,就起身告辭,雪瓶送他出了屋,他回身拱拱手就走了。
這時店夥在院中牽著她的那匹漂亮的白馬,專等著交給她,而雪瓶這躥山跳澗、踏遍沙漠、踢倒半天雲的兩條腿,竟痠軟得像是不能邁步,她的心裡實在是痛,爹爹的下落雖然易於尋找了,然不祥之光已現,同時那韓鐵芳,爹爹一定很喜歡他,但我一見了人家,就把人家打走,以後就是見了他,也是很難為情呀!……春雪瓶倚著窗子發了一會兒愁,忽見院中的白馬,昂頭,直頸,抖動著尾巴,精神十分的抖擻,它似乎是不服氣,還要到大漠裡走一走,恢復恢復它的名頭,雪瓶便也振奮起來,就說:“走!”過去由店夥手中接過鞭子,就牽馬出了店門,店家、店家婆、店縣郡送她至門外,她上了馬,笑著說聲:“再見!”她就揮鞭離開了烏爾土雅臺。
由此往南,走了不到六十里,就望見了白龍堆大模,她知道南疆最大的沙漠名叫“大戈壁”,番名“塔克拉瑪干”,爹爹走過,從東到西,爹爹騎著那匹黑馬連夜走,走的時候多,歇息的時候少,聽說還走了一個多月,要是別人非走三四個月不行,白龍堆僅次於大戈壁,其實也小不了多少。當下她來到這裡一看,只見沙崗起伏如龍,連一隻黃羊都沒看見,也沒看見天際的幻影,地下的沙礫好像比北邊那沙漠還粗,並且煙氣騰騰,就像是一隻裡邊滾著熱水的大鍋一般。她不由得有點害怕。勒住馬分辨方向,她就想徐客人剛才告訴她的話,是:“出玉門關過銷魂嶺往西,只須走沙地二百餘里,不必橫貫整個的白龍堆。”那麼爹爹跟韓鐵芳當日所定的不過是這沙漠的一個犄角兒,自己現在似乎應當往東才對。
於是她就撥馬向東,只沿著沙漠邊緣走,這一帶還有些青草,還有“蒙古包”,放著牛羊,她也不太心急,只不急不緩地走著,但沙漠吹來的乾燥的風,打得她右臉很疼,她就用那塊擦過淚的綢手帕,把頭髮跟右邊的耳和腮全都包住,走了一天,她就找到了一個蒙古包去吃飯、歇宿,蒙古人以為她是個旗人的姑娘,對待她很客氣,很好,次日她走的時候,蒙古人還送給她一隻木碗和一條牛毛毯子,她道了謝,這兩件東西帶在馬上既不太累贅,而且頗為有用,她又往東走去,她索性不求人了,晚間,只要有個平坦的地方,她就可以鋪上毯子,躺在上邊睡覺,第二天醒來,找一件換下來的衣服,拿木碗倒點口袋裡的涼水,沾著就可以洗臉,糧食她也有富餘,足夠吃,如今已行了三天,一點甚麼下落也沒有尋出,她想著不再進沙漠是不行,自己是為甚麼來的呢?於是先往遠處找了一處索倫人與漢人合居的小村落,將牛皮袋裝滿了淡水,她改途直向正南,下決心地闖進了白龍堆。
進了沙漠,她行得更緩,一來是怕磨傷了馬蹄,二來是她不希望逢人便打聽,卻願意在這裡生見著爹爹玉嬌龍,她想爹爹是個奇人,她也許在沙漠裡蓋了房子住了家,若是恰巧被我看到了,她那時也許要躲,但我硬闖了進去,一看見小屋子,裝置周全,她平日所心愛的東西,甚麼花兒、草兒、珍珠呀、翠玉呀,斷鋼斷鐵的寶刀呀,一切皆有。她原來不是馮別的事,只是因為把她平時所想念的那個在遠方的人找了回來了,所以她才拋了我,而要那個人,並怕我知道。但我就要對她老人家說:我並不生氣,也不妒嫉,因為我已經長大成人,學會了拳、劍、騎馬、泅水,及夜行的工夫,我可以自己去生活,以後只要常來這裡看她老人家就行……
春雪瓶就作夢一般地這樣想,四周的景象也真似夢境,她幾乎將這無數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