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不免又是一寒,剛升起的幻想瞬間破滅了,我知道我終於還是碰觸到了那根一直橫在我們母子之間的界限,也知道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只要我再前進一步或許媽媽心中最後的禁地也將被我開啟,但是我卻始終提不起勇氣,我實在害怕那個失敗的後果。
此時窗外升至中天的太陽正傲慢地俯瞰著芸芸眾生,像是在彰顯著自己的強大,卻將更多的陰暗堆進了這小小的急診室,讓我再沒有可以躲避的空間,風聲透過窗縫吹出噓噓的哨聲,像是預示著某種可怕的東西正一步步向我逼近。
“李梅有沒有可能……是……我……父親……派來的人?”我終於斷斷續續地將心中壓抑了太久的話說了出來,心跳也隨著開始加劇。
媽媽身子一顫道:“不會的,他……”
“他是誰?”我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聲音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這三個字就像有著自己的生命一樣,未經過大腦的指派就貿然地私自蹦了出來,以致我自己都被餘音震住了,不敢抬起頭來。
病房內出奇地靜,我似乎感到空氣都在我身邊凝結了,正隨著在晨光裡舞動的灰塵散落下來。
過了一會媽媽長長地出了口氣,整個人像是放鬆下來道:“你終於問出來了,倫倫,你知道嗎?媽媽一直都很期待你問卻又很害怕,這樣真的很難過。”
媽媽的平靜再次出乎我的意料,本來我以為她會因為我提到這個人兒失去控制,又或是像上次一樣大哭一場,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如釋重負的樣子。
“你爸爸叫宋文桀。”
在毫無半點徵兆下,媽媽甜美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二十年來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心中那個影子也終於有了一個具體的名字。
我離開病床,來到窗前,藉著眺望窗外掩飾著自己的內心,瀾海市乾淨整潔的街道盡收眼底,風中被吹動的旗幟獵獵作響,整個城市像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我強壓著胸中一陣陣翻滾的情緒道:“你們……是在瀾海認識的?”,“嗯!”
媽媽只是淡淡地答了一聲,我卻好像聽見自己的心在這一聲中崩裂的聲音,她不願多提父親我心中更難受了,我知道一個人若是心中有創傷,如果還能經常提及,那麼傷口早晚會癒合的,可是若是她二十年始終不提這才是最要命,這證明她早已將這傷痛深埋在心底,根本無法癒合的。
此時我已經可以斷定父親在媽媽心裡的位置很可能一直都超過我,甚至她可能只是把我當成了某種對父親的寄託,她真正愛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是這個宋文桀,這個我最不想面對的事實終於被擺在了眼前,我的心像是被那團東西扭曲著痛得連整個內臟都在翻滾。
房間內每一片陰影彷彿都化作了那個人,他無孔不入地正在侵蝕著我和媽媽的空間,又像是在嘲笑著我的渺小,我只得逃避似的轉過身來我雖然心中悽苦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他……他是個怎樣的人?”其實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感到無比的驚訝,在這個時刻我本以為自己會對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懷有很深的仇恨,可是我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對他生不出恨意,甚至還有一種想要更多地瞭解他的衝動。
媽媽優雅地抬起頭來,美眸望著窗外又像是望向遠方的某一處,幽幽地道:“你們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很熱情,就像一團火,不管有什麼感情就直截了當地表達出來。
風吹動著樹梢在陽光裡輕輕搖曳著,彷彿回到了某個我不瞭解的清晨,一切都已遠離我,只有媽媽的聲音還在耳畔。
“他的心中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情,那個年代即使每個人都為名利所累,可是他卻不一樣,他總是帶給人激|情,他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也給我開啟了通向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提到這個人媽媽臉上流露出的表情是那樣的陌生,眉目間溢滿了一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