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湧來的黑衣人們無一例外,左肩的赤虎栩栩如生,彷佛眨眼間就要將人生吞活剝,刺目的紅猶如是燃燒的鬼火。
“快!追!他們有可能是亂黨……”
“太子爺說了,抓到十三王爺,重重有賞……”
兩人一馬,孤注一擲地向著城外的方向奔去,不斷有密密麻麻的飛箭射來。
步蓮華被緊緊地護在雲翳懷中,身子顛得生疼,那繚亂的呼喊她聽見了,心中頓時明瞭。
原來是當朝太子,欲誅殺皇弟,以求鞏固東宮之位。
這群人應該是誤以為他們和羋閒鶴在一起,所以追殺過來。
可是,既是太子,又何必惹火上身,傳言皇帝極寵羋閒鶴,可太子並無過錯,廢儲不過是朝堂下民間裡的傳聞罷了。
不斷有液體落在臉上,不知是雨還是血,步蓮華的臉上不斷被溼漉漉的東西所黏附。
來不及噁心厭惡,她只能聽見那減弱的呼喊和呼呼的風聲,偶爾夾雜著箭羽劃破空氣的“嗡嗡”聲,為生存的悲涼與渴望湧上心尖兒。
身後是破空的箭鳴和喊殺之聲,似乎也有達達奔騰的馬蹄聲,有人在不斷接近。
雲翳汗溼了一張白淨的臉,不停地揮劍砍殺,只是敵眾我寡,那虎衛軍猶如瀕臨死亡的溺者,生生要拖他二人陪死殉葬一般。
“拉緊韁繩!我解決掉後面那些!”
雲翳夾緊馬腹,狠拍了一下馬背,那黑馬吃痛,卻彷佛通曉人性,四蹄幾乎騰空,奔跑得又急又穩。
“啊……我……”
步蓮華大驚,身上一涼,只覺得雲翳似乎離自己遠了不少,猛回頭,見他還在身後,臉色凝重,雙眸燃了火一般。
她狠狠地鞭策著身下的馬兒,雙腿用力夾緊,努力固定身體,儘可能地趴低上身。
雨漸漸大起來,溼冷的雨絲裹挾著濃稠的鮮血,身後不斷傳來有人落馬的聲音和斷續的哀嚎之聲,而云翳的喘息,也逐漸重了起來。
“堅持住,一直往東就能到盤龍觀……”
雷霆怒吼,山雨已來。
這世間可有奇蹟麼?
若這天地只有她與他,是不是唯有一場激愛曾真實存在?
身後傳來雲翳的一聲悶哼,聲音極低,與這雨夜的嘶喊與雷嘯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可步蓮華聽得真切。
她別無選擇,無法回身去檢視他是否受傷,傷得重不重,只能奮力策馬賓士,黑馬已經瀕於體能極限,“噗噗”地噴著粗氣,馬嚼子處一片白沫兒。
當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降臨時,她驚覺,身後居然已經再沒有了任何聲息。
滔天的喊殺聲,刀刃相撞的脆響,馬蹄踏過土地的聲音,全都消失殆盡……
步蓮華狠狠地勒緊了韁繩,剛要停下馬,身後的人已經重重倒在她的身上。
若不是黑馬一聲長鳴,頗通人性地緩緩彎下前腿,跪下,兩個人幾乎就要翻滾著跌下來,不死也殘。
“雲翳,雲翳……”
他肩頭陷著一支翎羽長箭,箭頭已經深深扎入皮肉之中,傷口處泛著鮮紅的血,隨著她抬起他的動作,而掙裂傷處,血湧得更急。
原本白皙的臉,此刻透著青的慘白,雲翳雙眼緊閉。
步蓮華不敢再動他,慌亂地打量四周,他們穿過了大片的曠野,然而方向並沒有錯,離這裡不遠,應該就是盤龍觀。
遠處蒼茫天地,遠遠望去,像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她重新低下頭,再次喚著他的名兒,不覺間嗓音已含了哭意。
黑馬保持著跪立的姿勢,馬首晃了晃,伸出有些粗糲的舌不斷舔著步蓮華的臉兒,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竟然落了淚。
“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