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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睛開始經常止不住的眨巴,而且牽扯到大半邊臉的肌肉。更遺憾的是打那以後,蔡小田額頭就開始凸出幾塊疙瘩,似淤血又似膿包林林總總地爬滿了整個腦袋,不久便氾濫成災。因為當時不疼又沒錢,蔡母也沒太在意,但打那以後,不管給他吃山珍嚼海味,蔡小田卻再也沒有長高過。倒是每多幾分營養,他那佈滿癩子的腦袋就會長三分,最後發展到現在這種畸形而恐怖的形態。

可憐的蔡小田從小就受到鄰居、同學,甚至老師的歧視。雖然蔡小田沾了大腦袋的光,聰明絕頂,但每當他敏而好學地抬起眨巴的雙眼,津津有味地凝望黑板時,老師就渾身起一陣雞皮疙瘩,授課的情趣驟然降下來。雖然知道蔡小田近視,班主任還是殘忍地把他調到了最後一排,並且叮囑蔡小田務必得配製一副大框眼鏡。

第21節:大學 我把初夜獻給了你(4)

蔡小田同學身殘志堅,最後終於考取了縣城最好的中學,然後又順理成章地考到某大學的中文系。雖然精神上一直受到外界驚恐、鄙視眼神的摧殘,但慢慢的,蔡小田用文字的光環鑄就了銅牆鐵壁的防彈衣。隨著對文字世界的深入,他開始在精神領域稱王稱霸,帝王將相、金戈鐵馬皆運籌帷幄,揮斥方遒。還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現在的蔡小田聲名鵲起,大小雜誌社約稿函紛至沓來。

酒逢知己千杯少,那晚我的酒量陡然提升,為堅韌不拔的蔡小田頻頻舉杯相敬。雖然偶爾正視那顫抖不止的前額仍然心中惶惶,但我已然走出塵世的偏見,抵達多姿多彩的文學際涯。我想現在城市街頭牽手親嘴擁抱Zuo愛的戀人情侶們,假如對方突然毀了容,或者失去了某些誘人的部位,你們還會那樣深情地凝望嗎?

越想越恐懼,蔡小田雖然朋友不多,但個個都真情實意;而我手機上空有上百個號碼,關鍵時候,能夠撥給誰呢?

我們都虛假得很。

蔡小田說,文學有一個巨大的內在世界,你就是你文字世界裡的上帝,你對所有的人、物、地點、色澤、質地、關係、情感、生老病死進行控制。你就是文字裡的造物主,你能控制他們的悲歡離合,你無所不能,你所向披靡。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任何環境裡,比如一望無垠的沙漠,碧綠清幽的草原,以及森林、山川、河谷、村莊——全都應有盡有。你熱了可以下雨,可以是漫山遍野的鄉村暴雨,可以是淅淅瀝瀝的城市酸雨。你可以打雷,驚天雷或者甕聲雷,若隱若現或遠在天邊都可以。你可以下雪,可以颳風,可以陽春三月,可以酷暑難當,可以秋色肅殺,可以殘冬暖雪。甚至你還可以憑空多出無數個叔叔阿姨、兄弟朋友、姐妹知己,你們一起聚餐、傾談、散步、瘋耍……總之,一切皆有可能。

蔡小田說,堅持文學,你什麼都有了。文學可以延長你的生命,可以博取歡樂,可以名利雙收,當然也可以與孤獨、頹廢、無聊、沮喪抗衡。蔡小田說,你可以努力讓自己的作品流傳千古——那樣,死亡便不足為懼。

蔡小田越說越激動,他虛著眼、繃著臉、青筋暴出,油膩的汗漬在他額頭一甕一合的眨巴里閃爍發光。我感到自己舒坦極了,蔡小田給我展示了一條道路,這條路是唯一一條可以抗衡生活中的喜怒哀樂、俯瞰眾生的路,我很喜歡。我覺得燈光下的蔡小田很英俊,很可愛,也很慈祥,雖然外表醜陋無比,但內心純粹偉大,他註定將是我心目中最偉大的偶像。

聊到凌晨兩點,小店老闆催了我們七八次,每來一次,我們就再叫一瓶啤酒,他又無可奈何地旋迴去。

末了,蔡小田舉起酒瓶,說:“酒逢知己,幹!”

酒逢知己,幹!

與蔡小田暢飲十五瓶啤酒之後,我與楊帆上了床。

文學傾談驅散了我夢想中的陰雲,而酒精的猛烈又催發出了我積攢已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