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我們都是要死的,不過,只怕你這個饅頭餡,埋在土饅頭裡也有人來祭奠你罷……你總是這麼惹人喜歡的……”。
阿蓴又喝一杯,淡然笑著說:“都成饅頭餡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四福晉笑個不住:“說的是,說的是!都成土饅頭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只是我總是不甘心啊……一般是人,如何際遇這般不同?我這麼不幸、這麼痛苦,又是誰的過錯?總是該怪佛祖罷,如何把我生成了女人呢?”。
阿蓴默然許久,才要說什麼,弘曆的大格格突然扯著侍女走了過來。
她來草地上找額娘,這幫人喧鬧一陣,帶著醉醺醺的四福晉走了。
草地上遺落了一頂西洋絲帽,阿蓴揭開那頂白色帶粉色蕾絲的帽子,一隻粉色的蝴蝶翩然飛了出來。原來大格格頑皮,把一隻蝴蝶裝在了帽子裡,囚禁在草地上,阿蓴卻不經意地把它放了出來。
阿蓴跪坐在草地上,瞧著那蝴蝶翩然離去的身影,怔怔發呆。
生之歡樂看著是無稽而無跡的,可是具體到個案上,哪怕是一隻蝴蝶翩然而去的身影,也那麼值得留戀。
————————————————————————————————————
其實師父的話,對我影響很大。
至少我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我也不願意過多幹涉阿蓴的步調。她不懂我的諸多手段,並不代表她就應該被我侵犯隱私、進行控制。
然而那一刻我意識到我自己錯了,當我心頭忽然悸動,順應直覺瞬移到圓明園虹橋橋頭,並看到她從橋頭直墜下去的時候。
其實修煉到我這個地步,自然溫度早已經不能對我造成什麼影響。無倫是在風沙襲人的大漠,還是在春風溫軟的江南,我既不感到乾澀,也不覺得舒適。
然而把阿蓴從水中抱起,在虹橋上吻住她的時候,我感到徹骨的冰冷。
她的呼吸已經停滯了。
我從未這麼深刻地感受到,普通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宮中人尋常的一個陰謀,就能夠消磨掉我最最心愛的阿蓴性命。
我不顧忌可能在一旁觀看的熹貴妃和其他宮女妃嬪,把起死回生的丹藥噙在口中,吻上阿蓴的唇,。
每一次氣息的交換,都像是一次深深的、永不湮滅的親吻。
吻在我和她的靈魂上。
以後,不管她高不高興,不管什麼道德,什麼尊重,我一定要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皮底下。這一次沒在她身上下同心蠱,就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她會分享我的一切榮耀,當然也包括我的性命。
或許這樣是錯的,但命運,命運本就是錯的,誰又能說我什麼?。
我在虹橋上,虔誠地吻她,用盡我的全部熱情,全部希望,哪怕在父皇母后趕過來之後,我也沒有反應過來。人生的一切都這麼的像是大夢一場,阿蓴離開我,這種情景就像是夢中的不可思議之夢境,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
白天經歷了生死之境,到晚間,我的境界竟然突飛猛進,人生果然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師弟師妹都為我高興,我卻已經察覺,或許我的道,到頭來也不過有情二字,也不過純之一字。
我忠於阿蓴,此生不變。
她上碧落,我去碧落。她下黃泉,我去黃泉。如此而已。
探病
弘暉篇 第三十九章。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詩經齊風》。
我去看阿蓴的時候,她正把橘子皮放在火盆上方烘烤,滿室都是橘子的清香。她披著白色的狐裘,臉色蒼白地靠在軟榻上。
我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