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幾十年後,她依然記得其中的一句話:如果我還有值得你原諒的地方,那就是這顆心對你充滿感激和尊重。可惜她沒有看到後面的一句話:也許還有愛。他寫上去後又把它刪去了。也許?他自嘲地笑著。自己的膽子是多麼小啊,小到了將自己的感情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願意向任何人袒露絲毫的地步。
她沒想到他回了這麼些文縐縐的話。她看了一遍,覺得他在故弄玄虛,又看了一遍,覺得他在為自己的行為狡辯;再看一遍,卻覺得其中充滿了一定的感情,似乎依然是一種說不清的感情。她想起了他曾對自己說過的大學寫詩的話,不由地想,這些話真有點像詩呢。她感到,她不能像剛開始打算的那樣大罵他一頓出氣了。
她回了簡訊。對他的那些話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只是說下午七點鐘在某某公交站點等他。她已決定見到他後,一句話不說地將這些東西還給他,以後也再不與他說一句話。
第四節
這一次,他早早就到了。她下了公交後,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站在那兒也看到了她,勉強擠出了一點苦澀的笑,咧了咧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慢慢地向她走過去。
她卻站著沒動,帶著那種冷冷的甚至是不屑一顧的表情等著他走過來。他到離她兩三步的地方停住了。她把那張購物卡,還有那張紙條,直直地遞過來。他接住了。她轉過身,朝街對面的站臺走過去。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她瞥到他眼裡似乎滿是淚水,不由吃了一驚,以為自己看錯了。想轉過頭去再看一下,但又忍住了。
來往的車輛阻住了她,她只好裝作看來來往往車輛的樣子,用餘光看了看他,卻發現他已走遠了。他瘦弱的背影像一片秋天的落葉那樣在人行道上飄擺。這個形象在她以後的生命中無數次地出現。而每次出現,她都和當時一樣,莫名地心酸傷感。
他雖然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可依然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他希望她像電視上常演的那樣,罵出“你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嗎”這樣的話,那麼,他心裡也許還好受些,可是,她卻那麼鄙夷地看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地就走開了。
“在她的眼中,我也許連一隻狗都不如。”他這樣想著,眼中的淚水不由地更多了。他陷入了可怕的自輕自賤的想像中,他看到她啪地給了他一個耳光,罵著“痴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等難聽的話揚長而去。淚水流下來了。但就在這淚水的湧流中,那個他曾在某一刻起了好感的遊雲婉也在他心中死去了。她不再是他過去想像中的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而成了一個驕傲、盛氣凌人、甚至有點惡毒的女人。他用想像構築起來的美好形象已被他再次用想像顛覆了。他們將毫無瓜葛,形同陌路。
第五節
據說,他們以後有近大半年的時間沒有見面。在他的回憶性的文字中,也是這樣說的。但實際上,這樣的說法根本就不真實。
應該說,他至少三次見到了她,儘管她也許並不知道。
一次是在大街上,她同一個男子,多半是她男朋友,手挽手在散步,他遠遠地看見了,像看見了妖魔鬼怪一般,趕緊躲開了。而她看見他了嗎?如果她當時見到他那狼狽逃竄的樣子會怎麼想?也許會更看不起他吧?但不管她怎麼想,他還是按照本能的驅使,立即躲開了。他不願意她見到他,更不願意她男朋友見到他,儘管他相信,他並不認識他,甚至根本不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
一次是在一家公園裡。那裡大片的桃花剛開,他和一個朋友像這個城市裡許多人一樣湊熱鬧似地跑到公園看桃花去了。她和男朋友摟抱著坐在那個長條椅上(這個長條椅以後成了他的忌諱,即使他們成婚後,他也再不願意到這家公園去,更不願意路過那個長條椅),他只是無意地那麼掃了一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