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睦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聽到她先是驚訝,後來又帶了點自嘲的笑,猜不到她在想什麼,只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就要起身:“我去叫人進來伺候茶水。”
蕭挽緣一伸手把他攔住,想起答應過他在私底下不碰他,忙又縮回手:“不用了,喏,這兒有碧螺春和棗蓉茶,你要喝哪個?”
她雖說在問,手上卻自動自發地倒了棗蓉茶,一邊遞給他道:“碧螺春性寒,你還是喝這個吧,我可不想一個人去面對這麼一家子。”
庾睦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接她手裡的茶,只低聲道:“就算沒有我,你也能應付得過來吧……”
“恐怕不成,”蕭挽緣笑笑,一邊道:“我方才差點以為那孩子是我的弟弟,要不是看到你面上神色不對,就要露餡了。”
“其實,只要大相公不再有女兒,哪怕他們知道你不是真的……真的她……也不會把你怎麼樣……”庾睦卻是絲毫不逃避,平靜道:“否則得利的就是二房了。”
蕭挽緣知道他很敏感,卻沒料到他已經把這事情想得這樣通透。心裡雖然贊同,看著他低頭輕咬著唇,卻怎麼也說不出認同的話來,只乾笑著道:“你可別起臨陣脫逃的心思,我們現在是在一條船上。”
第十五章 粉墨登場
錦心得了蕭挽緣一通訓斥,自然不會再上她這兒來觸黴頭,但孩子卻好像真的哄不住,蕭挽緣和庾睦在說話間還能聽到他的哭鬧聲。
“蕭姑娘……你還是去看看吧……”庾睦眉頭微微皺著,聽了一會兒,開口道:“易兒身體本來就不壯,再這麼哭下去也不好。”
蕭挽緣朝窗外看了看,錦心和幾個下人還在拼命逗他玩,連剛出去的羅衫和暮雨也湊上去幫忙了,但蕭易卻渾然不買賬,兀自哇哇地哭著,甚至還對上前的幾個侍從踢打著。
“我看他挺霸道的,平常都是誰在帶著他的?”
蕭挽緣看了一會兒,卻並沒有出去哄他的意思,只縮回頭來,朝庾睦問話。庾睦似乎對孩子的哭聲有點不忍,答道:“是妻主以前……特許馮侍夫留在身邊帶著的……易兒他才不過兩三歲,就算鬧鬧,也談不上霸道。你……還是去……”
蕭挽緣停頓了片刻,又朝窗外看看,卻還是搖頭。想起他看不見,開口道:“我剛剛才敲打過錦心,現在要是出去,他以後豈不是更加有恃無恐麼……”
只是話雖這樣說,但有個孩子一直在哭鬧,看著總是有點不忍心,便推開窗揚聲道:“都乾站著做什麼?還不去個人把馮侍夫找來……不知道少相公需要靜養麼?總在這院裡吵鬧個不休,成什麼體統?!”
蕭江願犯病時也時常發怒,那樣子他們或多或少都看到過,實在很是兇殘。現在雖說是好了,但誰也不能保證絕不會再犯。因此一見她發火,眾人心裡都是一怵,幾個下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有兩個粗使小廝跑著去偏院找馮氏。剩餘幾個有膽大的朝屋裡看看,卻也只看到蕭挽緣走到庾睦身邊說了幾句話,砰地一聲把窗子又摔上了。
“蕭……妻主,你這樣地待我好,是在做戲給誰看?”
庾睦的話說得很清晰,一點都不留餘地,也不含糊。蕭挽緣一怔,低下頭來看他。疏眉淡目,坐得端正自持,似乎問的是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那種感覺讓蕭挽緣有一瞬間的失神,只勉強笑道:“我既然不犯癔症了,對你好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庾睦聽了這話,卻不言語,其實蕭江願中毒後,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處於失控的狀態,一天總有一半時間是清醒的。剛開始的時候,她若是犯病時打罵了他,還能在清醒過來後對他溫柔相待;再到後來,就只會在清醒後獨自消沉,甚至借酒澆愁;到最後,她實在受不了犯病時的折磨,認定一切都是他的錯,清醒的時候,恐怕比犯病的時候待他還要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