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的做工非常精美,邊角處用銀絲繡著兩隻對稱的魚,絲綢柔滑的質地更是雷加從來都不曾觸控過的,上面還帶著花朵般的膚香和昧暖如春的體溫。
雷加心底裡突然升騰起一絲不忍,這樣昂貴、潔白、無瑕的手帕,用來擦拭自己臉上的血汙,簡直就像是把一個美貌的姑娘,送給醜陋的野獸享用似的。
他握著絲綢手帕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春雨夫人繼續說道:“你是個啞巴,所以我沒辦法得知你的名字,但這沒關係,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名字。人們稱呼我為春雨夫人,我統領著奔流王國十分之一的國土,以及森巖國王上層貴族夫人的頭銜,如果你的生活有困難,或者需要幫助,等你傷好之後,可以隨時來找我,春夏之季我在奔流,秋冬之季我在森巖,記住了嗎?”
雷加抿住雙唇,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個動作極其輕微,既像是回應春雨夫人的真誠,又像是對她的善良致謝。
春雨夫人又關切的望了他一眼,然後才提起裙襬,轉身跨上了馬車。“阿克力,走吧。”
“是,夫人。”
阿克力跳上馬車,一甩手抖動韁繩,兩匹母馬立刻嘶叫一聲,快步小跑起來,不一會兒,整架馬車就消失在雷加的視野裡。
“走吧小子,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都頓在雷加背後推了一把,趁雷加重心不穩,將他架到了馬背上,又狠狠的在他腿彎處踢了一腳。“要不是你,老子能被阿克力那個混蛋這麼羞辱嗎?”
尖尖的靴頭踢中了雷加的腿筋,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堅強的咬住牙,一聲都沒有吭。他明白,即使是春雨夫人那樣善良的主人,也會有惡毒的僕人,他對春雨夫人心存感恩,但絕不會對都頓心存半分好感。
“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小子,我也賺不到這二十枚金幣。”
都頓得意的搖晃了一下自己的錢袋,“春雨夫人真是蠢到家了,聖光保佑她一直這樣蠢下去吧。”
雷加原本就不指望都頓會把金幣留給他,但聽到都頓如此評價春雨夫人,臉上忍不住露出了憤怒之色。
都頓沒有注意雷加的表情,而是得意洋洋的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帶著雷加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馬匹奔跑的速度很快,顛簸帶來的眩暈感也非常劇烈。雷加忍住嘔吐的感覺,努力的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免得從馬背上摔下去。如果摔下去的話,以都頓的為人,絕對不會管他。
就這樣連續狂奔了十幾分鍾後,都頓突然勒住馬頭,離開大路,拐到了密林裡一條野獸踩踏出來的小路上。
乾燥的草葉被馬蹄踏成了粉末,枯萎的褐色藤蔓攀附在突兀的岩石上,路旁樹枝上面的葉子都落光了,枝條本身也都已經乾枯死去,隨著乾冷的強風颳過,枯死的樹幹也紛紛開裂。
雷加心中疑惑,隨即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去城鎮的道路。
這時,高空中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烏鴉唳叫,讓雷加的心咯噔一沉。
烏鴉會跟隨將死之人……
一想到這裡,雷加的面板就陣陣刺麻,心裡突然明白過來都頓絕不是隻搶走金幣那麼簡單——
“放我……下來……”
舌頭上的麻痺效果已經減弱了許多,雷加努力把每一個字都咬清楚。
“喲,原來你小子不是啞巴啊?”
都頓似乎對此並不十分在意,他頗為輕鬆的說道:“不管你是不是啞巴,再過一會兒,你都說不出話來了。”
“你這個……無恥…之徒!”
雷加緊咬這牙關,恨不得跟都頓同歸於盡。
“多謝!”
都頓洋洋得意的說道:“這個詞是對我最好的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