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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得燈火通明。老曹是很節省的一個人,就是公家的錢,他也不會亂花一分的,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想法,這大概也是屬於多年的野外經驗吧。

老曹還記得前些年,發生在倉庫保管員老胡身上的一件事。那時候老曹還是一個技術員,他們幾個地質隊員住在一座廢棄的破廟裡。老胡抽菸特別兇,他不抽菸卷,他抽那種老農民抽的旱菸。他從農村的集市上買來菸葉,自己烤,冬天嘛,廟裡生著火爐子,老胡就在上面烤,把廟裡搞得很嗆。有一天,同住在破廟裡的、剛從南京地校畢業分配來的小劉發高燒,夜裡躺在床板上,突然罵起老胡來:“老胡老胡我操你媽,你天天在俺家烤煙葉,俺五個孩子讓你嗆死了三個,你這幾年走好運,俺治不了你,過了這三年,你爛腸子。”大家開始以為小劉是燒糊塗了,但轉念一想,不對呀,小劉平時是一個很懂禮貌的小夥子。這聲音也不像是小劉的,罵的這話更不靠譜。一開始老胡也是挺尷尬的,他瞪著眼不知所措,顯然是讓小劉給罵愣了。老曹他們正準備制止小劉時,老胡猛一拍大腿,說:“壞了,狗日的是那群黃鼠狼子。”說著,老胡抄起一根棍子躥出屋去,他沿著破廟的牆根邊敲邊罵。果然,第二天,退燒後小劉對昨天夜裡的事一無所知。更奇怪的是,沒到三年,老胡的腸子真的壞了,截去一米多長的一段,早早辦了內退,回魯南老家休息去了。老曹每次想到這事,這腦瓜皮就發麻,原先老曹不信這些事,但從那以後,老曹變得慎重起來。

那時候交通訊息都不發達,地質隊走哪兒住哪兒,荒山野嶺,破房子爛屋子,鬧過鬼的害過人的地方,沒有他們不敢住的,這當然是出於無奈。那年夏天,分隊的會計小高睡醒午覺,一睜眼,看到一條火紅的大蛇正盤在他的毛巾被上,那蛇頭高高翹著,正朝他吐拉舌信子,小高當場嚇得暈死過去,尿了一褲子,高燒二十多天不退,差點把小命搭上。老曹當上分隊長後,特別注意這些事兒,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要把職工睡覺活動的地方搞得亮堂堂的,他讓隊員們把房子先清理乾淨,然後再燒一把艾蒿或麥秸,把屋子燻一燻,接著他讓隊員們在屋裡抽菸喝酒划拳,鬧得熱鬧一點。老曹相信,明亮、煙火和人氣,足以把那些瘴氣邪氣趕跑的。果然,老曹幹上分隊長後,類似的事情沒再發生過。不過,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工作環境,老曹是真的夠了。

這天晚上,老曹特別想念那個遙遠的城市,他想,哪怕在那個城市裡有一間房子呢,他也會立刻把家搬來。然而,那裡連他的一塊瓦片都沒有。多年來,如果說他跟那個城市有什麼聯絡的話,就是在那個城市某一個派出所裡,壓著他的一張城市集體戶口卡。並且,像他這樣的單身職工,老婆孩子是農村戶口的,是沒有資格分房子的。當然,現在那裡有了他們全家的戶口本,還住著他的一個兒子。最為重要的是,如今他終於有了分房子的資格。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兒子曹大屯一個人生活在那裡,會不會慢慢地學壞呢?抽菸喝酒都學會了,工資竟然一分錢沒剩下,那麼下一步呢?老曹擔心。老曹又想到他的小兒子曹大洋。曹大洋今年上初二了,明年夏天就中考,前年耽誤了大屯高考,明年可不能再耽誤大洋中考了。耽誤一個沒辦法,再耽誤一個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老曹想到這些,這心裡如同有一團火似的,烤得他坐臥不安,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著夜空,禁不住一聲長長的嘆息。這時候,一旁的司機小吳說:“曹隊長,看到你一晚上都心神不定,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老曹借酒澆愁,把自己想的這些事跟小吳說了。

小吳說:“曹隊長,我倒是有一間平房,是咱單位分的,這兩年我住在爸媽那裡,房子一直空著,要是你不嫌棄,你暫時先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