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憔悴,再不是昔日在敬安王府將笑聲揚到半天的小丫頭,憔悴使人心碎。
何俠掀開珠簾,輕輕跨進房間。過去幾天,他一直守在這屋中,等候娉婷醒來,直到御醫說娉婷這兩日就會醒來時,他卻忽然膽怯起來。
他不敢肯定自己可以承受娉婷醒來時的目光,躊躇再三後,他到底還是離開了這房間,在娉婷最有可能醒來的時候。
但該承受的,畢竟不能逃避。
“娉婷……”何俠低聲喚著,試探著靠近。
他靈巧聰慧的侍女就在面前,象玉雕的像,只剩形體,沒有靈魂。當初的暖玉溫香何在?曾經那麼親密地靠在他懷裡,和他共騎,遠眺征途上一路壯麗景色。這軀體可還有從前的熱度?何俠情不自禁想伸手觸碰。
“別碰我。”讓人寒透心的冷冽,從齒間逸出。
指尖在最後剎那停下,凝在半空,再也無法伸前半寸。娉婷的視線似與他碰上,又似什麼也看不見。
裡面的溫柔、狡黠、靈巧、好奇,統統不在了。何俠只看見藏在裡面的寒冷,還有不解和痛心。
何俠悵然收回手,垂眼:“娉婷,你變了。”
“娉婷已不是當日的娉婷,”娉婷慘笑,微頓,幽幽問:“少爺還是當日的少爺嗎?”
何俠傾前,仔細審視娉婷。當日不再,咫尺之間,隔著天涯海角。
他百感交集,嘆了口氣,柔聲道:“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我寫字,你磨墨;我舞劍,你彈琴;我去哪你都跟著,離一步也不依。長大後,每次出征你都跟在我身邊,為我出謀劃策,我小敬安王的名聲其實有一半是你掙回來的。要是能回到從前,那該多好。”
“從前?”娉婷失神地憧憬片刻,回覆眼中清冷,淡淡道:“不錯,從前我們製出那藥方時,你親口對我說,這藥只毒害小孩,有損天道,我們只能用其當迷藥,不能用來殺人。”
何俠渾身一震,氣到極點,竟連聲音也顫抖起來,冷冷道:“從前敬安王府還在,從前我爹孃也還沒有被賊子害死。”
宛如血紅閃電驀然撕裂天空。
“什麼?”娉婷失聲,猛站起來,雙膝發軟,又跌回床邊。
“我敬安王府對歸樂有功無過,已經決定放棄所有歸隱山林,誰料何肅那賊子定要斬盡殺絕。也是我不好,不該兵分兩路,和爹孃分開。何肅,我何俠不報此仇,勢不為人!”他咬牙切齒,點漆眼眸回視娉婷,柔聲道:“爹孃已去,我又沒有兄弟姐妹,最親近的人只有你了。”
娉婷怔住。
敬安王爺去了……
王妃去了……
十八年養育過自己的恩人,撒手去了。沒有他們,自己會否早在飢寒交迫中成為城外一座小小的一副枯骨?
會否和揚揚赫赫的敬安王府沒有絲毫干係?
那樣,剛剛登記的歸樂大王何肅忘恩負義屠戮功臣的那一場沖天大火與她不會有絲毫干係,她也不會陰差陽錯流落東林,遇上歸樂的死敵楚北捷,以致掏出一顆芳心,雙手奉上。
思緒隨風遠到千里外,已成焦土的敬安王府,在那裡,慈愛的王妃第一次牽著她胖胖的小手走到正低頭練字的何俠前,笑道:“瞧,多討人喜歡的女娃娃。凍倒在王府門口,就是和我們敬安王府有緣呢。俠兒,你知道什麼是緣分嗎?”
何俠放下筆,只瞅著娉婷笑,央道:“你別動,就站在那兒。我幫你畫畫兒,可好看呢。”
一筆畫下去,她成了何俠的侍女、伴讀、玩伴、軍師,有那麼一陣,她甚至差點成為他的側室。
“王爺,少爺教我拿筆啦。”
“王妃說我的琴比少爺彈得更好呢。”
“你要再不聽我話好好背兵書,我就告訴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