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長長的街道穿梭,兩道旁的商鋪關了一大半,還有少少的幾個店鋪開啟門縫,黑漆漆的樓道中,門可羅雀無比的冷清。這情形和幽州城的盛世境況何止千差萬別,許衝無聲的張了張自己的嘴,驚詫的說不出話來。
牛再春嘆氣道:“兩位大人這邊請……”帶著他們走向皇宮,原本應該威風凜凜的守在宮門口的龍武衛們,左邊站了幾個,右邊稀稀拉拉的蹲著幾人,走進皇宮內,百花凋零,宮女和太監們手忙腳亂的跑來跑去,沒有一點禮儀和秩序。
許衝過去常年呆在龍武衛大營,看到這一幕不由得觸景生情,“想不到洛都的民心,竟然消沉至斯。”幾個月前,蠻子四國十二萬大軍入侵北郡,北郡也沒有這麼混亂過,雖然望月城被毀,綿州和月州降了,但是其他北郡子民更是同仇敵愾,人人都恨不得衝殺在前,將蠻子殺個乾淨。
反觀洛都,民心凋散,人人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將官們本該人守其責,卻沒有一個人精神飽…滿的戰在崗位上,看來……要不是洛都城牆高聳,護城河修的足夠的寬,洛都早就該被江東軍打下來了。
許衝不禁有些覆頂之災降臨的惶遽,皇上……究竟還能當得了多久的皇上,一旦神壇易主,等待他們的命運又會怎樣,尚幸在北郡大戰中,許衝立下過戰功,不至於被牽連在內,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硬著頭皮而已。
戰戰兢兢的走入皇宮深處,來到養心殿外,範蘄回頭吩咐道:“許統領,你且在這裡候著,本官進去面見皇上,再行定奪。”
許衝茫然的點了點頭,道:“是……”繼而又抬起頭來,“誒……”眼睜睜的看著範蘄整好衣冠,跟著牛再春碎步入內,心下狐疑:“誒……範大人怎麼自己進去了,不叫上我?”
北郡抗敵有功,那也是前方數萬將軍浴血奮戰的結果,獲得聖上嘉獎的時刻,偏偏範蘄自己面聖,那要怎麼說……還不都得由得他麼,萬一他把功勞全都搶走了,許衝豈不是到頭來兩手空空,得不償失。
心底如此腹誹,面上卻不能絲毫表露出來,反而要畢恭畢敬的彎腰候著,等得時辰久了,許衝心底裡也漸漸不耐煩,轉而揹著手,欣賞起花園瓊樓的妙處來。
……
虞鳳坐在慈寧宮的窗格下,一臉淡然純淨,手裡面捧著一本新書,書下壓著她最最心愛的瑤琴,天色漸亮,趁著滿城尚未喧鬧起來的時刻,還能靜下心來看看書,彈彈琴,一旦戰火燒起來,想做什麼,都定不下心來了。
起床之後,也沒有梳妝打扮,更沒有穿金戴銀,素面朝天,這才能顯出她那美貌的女兒家秀色,但見她瑤鼻高挺,潔白的臉蛋上不施粉黛,不撲水粉,反而看起來嬌豔欲滴,清麗脫俗,與那個高貴的鸞鳳公主,看起來毫不沾邊,更像是鄰家最最可愛的小妹子。
眉兒彎彎,手指頭捻起一截書稿,粉紅嘴角細細的品味著,心下無悲無喜,淡淡的浮回到風雪渡頭的舟舷邊,河水幽幽,蕩起船上的佳人漸漸遠去,歌吹徐徐飄來,“相公……鳳兒在御花園裡等著你,一直等到你來……”
“嗯……相公他一定會來的。”虞鳳彎住小嘴淡淡的笑了一笑,便又再度看書,連日洛都城風雨飄搖,好像跟她一點干係都沒有的,她要作的……只是這麼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盼著楊宗志來接走自己,旁的……她絲毫也不關心。
三哥和皇兄殺得你死我活,虞鳳前些日子還想去見見皇兄,開口相勸,但是皇兄根本就不願見她,她連仁宗的影子都沒捉住過,最後失望了,乾脆也就不管了,她只是一個小女子,心裡面繫著自家相公的小姑娘,天下大事她管不了,也不願去管,三哥登位還是皇兄大獲全勝,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她只需要等到楊宗志來的那一刻就好了,這些繁瑣的事情,自然有相公去為她操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