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嘩啦的一聲滾落在地,可又騰出來桌面大的一個地方,羅小虎彷彿就出了氣,又向韓鐵芳招手笑著說:“來!來喝酒吧!”
韓鐵芳見羅小虎這樣地豪爽,自己倒不由有些慚愧了,一邊扣著衣袖,走進來,就也坐在桌子上,嘆了口氣,羅小虎卻拿眼瞪著他,笑著說:“年紀輕輕的,千萬不可弄上那些相思的事兒,不然能害你一輩子,你要是想弄個老婆,就想法發點財,說個城裡或鄉下的大姑娘,那比甚麼都省事,一輩子無煩惱,你要是色迷著心,妄想爬高,要說甚麼千金小姐,或是看上了甚麼小王爺,那是自找罪受!”
韓鐵芳覺得他這幾句倒是很有理,同時見他也嘆了口氣。因之心中就不禁對他同情。想著他早先與玉嬌龍的情愛一定是真的,他是強盜,而玉嬌龍是一位小姐,自然難相配,所以後來二人分離,這也很夠他傷心的,何況如今他又曉得玉嬌龍已死,只是那春雪瓶莫非確實是玉嬌龍之女,故意造出一段事情,假說不是她親生的,以免遭別人評議?這可也近情。可足春雪瓶若真是這個人的女兒,那可真汙衊了秀樹奇峰了!誰能要這樣的一個爸爸呢?遂就拱了拱手說:“羅兄!剛才咱們打架的事情,算是完了!實在是我的錯,請你能寬有我年輕浮躁。”
羅小虎擺手說:“不要緊!我吃你這剛強小夥子一拳兩腳,不算甚麼,我還高興呢!喝一口,這酒沒有毒藥!”
他右手拿著酒罐子遞在韓鐵芳的嘴邊,韓鐵芳就咕嚕嚕地一連喝了幾口,然後拱拱手道謝,酒燒心上,覺得很辣,他說:“我很知道羅兄的心緒,因為我也在安大勇的店裡住過一日。”
羅小虎驚訝著說:“啊呀!你也在安大勇的店裡住過?他跟我早先都是一條路上的人,說來我可是他的老前輩,他是緊跟著我手下的一個夥計的外甥,他那人也會武藝,懂得交朋友——你知道嗎?”
韓鐵芳點頭說:“我都知道,連羅兄你的事,我也都知道。”
羅小虎就親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要是這樣一說,咱倆可更得交交朋友了,可是老弟,我勸你,千萬別弄上那些撕不開扯不斷的相思的事兒!”
韓鐵芳忙搖頭說:“沒有!我出來是為闖江湖,是為結交天下豪傑,是為辦事,決不會沾上那些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之事!”
羅小虎卻搖頭微笑說:“我不信!你不說實話,我拿出個東西來給你看,看你還有甚麼話說?”說時,把左胳膊伸出來,一張手,他那很髒的粗大的手心裡就託著永遠藏於韓鐵芳懷中的那一塊紅蘿。多半是剛才兩人打架的時候,他趁韓鐵芳不防,就給抄在手裡了。這傢伙的手真快。不愧盜賊出身。
韓鐵芳的神色不禁一變,羅小虎卻咧著大嘴,兩隻大眼晴變成了兩道縫,笑眯眯地說:“你還不認嗎?年輕的人不說實話,這不定是哪個娘兒們、姐兒們看上了你……”
韓鐵芳劈手就把那塊紅羅奪到了手中,臉色紫漲,掄起拳來,這比他剛才聽人侮辱玉嬌龍春雪瓶還要生氣。瞪圓了兩隻眼晴。
羅小虎卻擺著兩手說:“你放心!我不要這東西!這東西都變了顏色,不定在你懷裡藏了多少日子啦!
是不是娘兒們給你的表記,還說甚麼?幸虧被我看見,還不要緊,若是回到家裡,這東西到了你爸爸的手裡,你爸爸把眼一瞪。”他做出樣子來又笑著說:“至少也得打你兩下耳光!”接著他就哈哈大笑,又勸韓鐵芳喝酒,韓鐵芳擺手說:“不喝!”他卻自飲了幾口,忽然又長嘆一聲,便將身倒在剛才佛像生的那個地方,好似也勾起了他的煩惱。
韓鐵芳這時才把胸中的怒火按平,卻也難過,想到了母親方夫人既傷且愧,想起那個父親柳穿魚韓文佩來又恨,憶起病俠玉嬌能來,是又欽佩、又感慨,而想及春雪瓶,卻又不禁一陣惆悵、愛慕,心中真是煩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