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子裡。
知妙,真的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長而濃密的睫,如黑色羽蝶的翅膀,一點一點,慢慢地,露出那雙烏珠一般的眼瞳來。
曾齊越站在旁邊,看著她這樣慢慢地張開眼睛,那種欣喜的神色,也一點一點地爬上他的臉龐。
他站在她的對面,沒有開口,也沒有驚叫,也沒有歡撥出聲,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慢慢地醒過來。
知妙慢慢地張開了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曾齊越的臉龐,烏亮的眼睛,一點點淡淡的微笑。
她看著他,努力地想要笑起來,但是嘴邊唇角的一個動作,都是那樣的困難。她努力了又努力,終於,也只是說出幾個字:“我……回……來了。”
曾齊越忍不住笑了:“歡迎回來。”
這一句話。
知妙看著曾齊越的眼睛,微微地眨眨自己的長睫,卻忍不住晶瑩的眼淚,從眼角大顆大顆地滑落。
70
正文 勿再牽念
春光明媚。
知妙的身體漸漸地好起來了。
好像一場大夢,夢魘之後,分外清晰。她每日躺在床上,望著清歌她們開啟的窗扇,望著窗外柳枝抽芽,桃紅盛開,燕子歸巢,一天一天,氣溫漸升,春天,真的來了。
春天。
不知怎麼,心頭卻有一點點微涼的感覺。
彷彿那冬日的冷氣還沒有散去,春天還帶著料峭的寒意。
但章府裡卻是平靜著,彷彿真的如阮氏所吩咐下人的一般,再沒有人提起那一日發生的事情,楚少爺的馬驚了,馱了大小姐去,差點傷到二小姐,又被曾二少爺所救。好像,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大小姐受了傷。而傷勢漸漸好轉,那頸上不必拆去的肉線,也隨著日頭的過去,而漸漸地變成了一條淡粉色的線。
知秀比以前沉默了很多,常坐在知妙的窗前案几邊繡花,繡了幾個時辰也不和知妙說一句話,但若真的要說起來,也還是客客氣氣的。
憑的添了許多生疏的感覺。
只有曾齊越似乎沒什麼改變。常常往她這裡跑得更勤了,也不避開那些人的眼光,就只往她屋裡來。
這天知秀又在那裡繡花,曾齊越就進門了。
知秀一抬頭看到是他,便站起身道:“二哥哥來了。”
曾齊越點點頭:“嗯。你又在這裡繡花?莫不是急著準備自己的嫁妝了。我看看你繡的花色。”
曾齊越和知秀開玩笑,知秀卻把自己手裡的繡繃子一藏,臉上漲紅道:“二哥哥閒得沒事別拿我開玩笑,你是來看姐姐的,又不是來看我。二哥哥且坐,我去倒茶給你。”
“這種事何苦你做?”曾齊越開口問。
知秀已經起身往西閣去了。
知妙半倚在床上,看著曾齊越。曾齊越望她,淡笑道:“你這個妹妹,越發厲害了。”
知妙搖了搖頭:“沒覺得她厲害。但只覺得她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也許……我傷了她。”
曾齊越一聽她這話,心頭有一句哽在那裡,想要出口,但又壓了下去。
只說:“你別胡思亂想,把你的病養好才是真。”
知妙點了點頭。
曾齊越坐在她身邊,只細細地看了看她的臉色。是比平時好了許多,也有點淡淡的粉色了。便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何苦來。但好在你回來了。只要你回來了,便好。”
知妙聽到他這一句話,只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你推了我……”
她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在昏迷中,夢到他死命地拖住她,也許,她就真的離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