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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五點,冬日的傍晚已近昏暗,薛老三似沒了頭的蒼蠅,在辦公室內,踱來踱去,焦躁異常。
其實,自打衛阿姨離去後。他這心就定不下來了。按說。不過是吃飯,拿筷子取碗,往嘴巴里大吃二喝便罷,可薛老三清楚其中到底是怎樣一回事兒。如何能鎮定得下來。
若說他心中沒那份遐思綺念,這事兒倒也簡單了,堂堂之陣以待便可。
可偏偏他心中存了自己也無法否認的念想,且衛蘭深情,他非草木沙石,又豈能感受不到。
看衛阿姨今日模樣,顯然衛蘭並未對其言明自己已有妻室,晚宴上,衛阿姨若出唐突之語。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必定是兩難局面。
正因有著此番焦慮,一下午,薛老三基本神思無屬。好似要上刑場一般,兜兜轉轉,在辦公室裡畫圈直到現在,猶自拿不定主意。
叮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薛老三接過一聽,竟是衛阿姨打來的。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兒,我這飯快做得了,怎麼還不見你影兒,總不能跟我掐飯點兒吧,快來快來,別拿什麼有工作的話糊弄我,馬上過來吧。”
話至此處,衛阿姨徑自掛了電話,根本不給薛老三開口的機會。
說來,薛老三想的還真是拿工作忙,抽不開身來搪塞,可衛阿姨把後路堵死了,他是不去也不成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萬言萬當不如一默,死閉了嘴,不開口,衛阿姨總不能生吃了我!”
暗暗給自己鼓了勁兒,薛老三以絕大的勇氣,推開了辦公室的木門。
薛老三轉回德江地委家屬區的時候,已是六點十分,回到自己那個久違的家,換掉利落的中山裝,翻箱倒櫃,尋了條老舊的軍大衣,露了絨的狗皮帽子穿戴了,瞅了瞅對面衛家那汩汩騰著炊煙的廚房,轉身下得樓去。
行到半道上,薛老三總覺得有些事兒不對頭,怔怔片刻,這才想明白究竟,原來自己兩手空空呢。
上人家做客,且家中還有長輩,怎好晃著膀子就入,那真是大大的失禮。
轉回屋子,四下搜檢,時令水果,他幾十天不回家,即便有,也爛掉了,菸酒之類的,衛家無男人,自也拿不出手,尋了半晌,眼睛忽然在房間的茶櫃定住了。
盯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決心,尋了塊黃綢,小心翼翼地把最後二兩茶葉包了,用紅帶結了個蝴蝶結,提溜好了,這才又下樓去。
“叮咚,叮咚……”
“來啦,來啦,你這孩子可真夠墨跡的,我這兒又不是龍潭虎穴,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衛阿姨拉開門,瞧著薛向一臉的嗔怪,眼神兒在薛向手上的綢包上掃了一眼,方才露出笑來,“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唄,還提什麼東西,太外道了……”
嘴上如是說,可心中著實歡喜,眼角都堆出了密集的觳紋,是呵,哪個丈母孃不願意做女婿的禮數週全,這才是岳家地位的體現嘛。
薛向笑笑,“不是什麼貴重禮物,就是些茶葉。”
不是貴重禮物,可心裡頭著實有些心疼,這幾乎是他最後的存量了,弄不好就得青黃不接。
“嗨,我說姑媽,您就算再歡喜客人,總不能一直把人堵在門外嘛。”
曉芳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快去廚房吧,蘭姐一個人可拾掇不過來,您那個土鍋,我又不會使。”
“死妮子,不早說,我的天麻烏雞湯啊!”
衛阿姨驚呼一聲,便朝廚房奔去,半途還不忘囑咐曉芳招待薛向。
曉芳和薛向沒什麼可聊的,按說,薛向是領導,且是掌管起仕途生殺大權的領導,可偏生曉芳對其沒有半點敬畏,反倒有著莫名其妙的心理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