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不發——大多時候意味著「到此為止」。宋懸咬了下牙,應了聲「是」,到底沒再說什麼。
漸霜俯身行禮:「希望宋大人早日找出真正的刺客,奴婢區區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怎麼可能犯下如此大錯?」
宋懸只差一點就要跳起來指著她罵了。
她從容退出殿外,凝重的表情卻沒有收斂。
這一場對峙看似是她佔了上風,但她心中清楚,她沒有得到關鍵人物——那位一言不發的帝王的信任。
恐怕這件事沒有辦法如她願那樣到此為止。
漸霜深深撥出一口氣。
世子當時聽完她的補救措施只是微微笑了笑,說:「那你便試試。」
——原來他早已料到商清堯非她能糊弄的對手。
漸霜快步走下臺階,長風捲起她垂落在肩頭的發,腰間環佩叮叮噹噹作響。
那玉珏的碰撞聲很快消失不見,宋懸欲言又止,半晌才終是問:「陛下真的相信她的說辭嗎?」
「宋懸。」帝王擱置硃筆,烏黑的眼珠如銀星寒水,「凡事都有規章,即便是朕審案也要遵循刑部和大理寺制定的流程,頭一個重要的就是證據。」
「朕不可能因為你一句話將魏國公府的人全部下獄。」
宋懸細想頂頭上司的意思,道:「陛下是需要證據——臣手頭暫時沒有,不過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臣會竭力調查此事。」
商清堯看他,片刻後收回目光,聲音淡淡:「去吧。」
……
「以你的餿主意不僅沒有讓宋懸打消疑惑,還讓我們被盯得緊了?」謝元真誠的發問。
漸霜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虞州白雲觀的事情已經讓他盯上我,這次失誤只不過讓他懷疑的程序加快而已。」
謝元拉長調子「哦——」了一聲。
漸霜:「………」
漸霜去看自家世子的臉色,發現自家世子什麼表情都看不出來。
謝棠如比她平靜得多。
「宋懸毫無根據就敢告訴商清堯——這也不是你們可以預料的。」
「何況謀害帝王雖然是滅九族的大罪,不過你們也不在本世子的九族之列,不必太擔憂。對了,我爹罰我抄的經書你們給我寫完了沒?」
漸霜很想否認自己效忠的主子是這麼個不靠譜的玩意,但是她不能。
漸霜:「……還差半本《南華經》。」
謝元:「世子打算怎麼辦?」
「先去把我的玉佩要回來。」謝棠如懶洋洋伸了個腰,長袖滑落半截,露出一段如月光凝成的勻稱小臂,「還得進宮一趟。」
順便給屬下收拾爛攤子。
他口吻中透出厭煩。
——進宮的流程繁瑣,還要搜身,素來令謝棠如不自在。因而謝棠如一向都不喜歡赴宮裡頭的宴會。奈何先帝素來好美人,對謝棠如這張皮囊格外有好感,每次辦個什麼宴會都要問一句「魏國公世子來了麼?」。
謝世子不勝其擾。
如果老皇帝再不駕鶴仙去,多舉行幾次宴會,謝世子約莫就要揭竿而起,將老皇帝趕下臺。
不過這回進宮的流程意外簡單,幾乎是魏國公府的摺子一遞上去,就有皇帝身邊的內宦前來為謝棠如引路,也沒搜身,還隨謝棠如的心意在花園裡逛了逛。
內宦諂媚作陪:「可惜這時節的荷花已經謝了,若是世子早兩日進宮,還能看見些殘荷。陛下也一直盼著世子來呢。」
被恭維的謝世子當他胡說八道,他是胡亂一點頭,比內宦還要胡亂的胡說八道:「是啊,他一直等著我來,恨不得我乾脆住在宮裡頭。」
內宦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種不小心聽到宮闈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