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跑出老遠才回過頭來,看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六如門的兩位高足殺了回馬槍。
可惜的是,就目前的戰況來看,兩個救兵似乎濟不了什麼事,就算他一道加入戰團,以三敵一,都難有勝算。對方大刀每次落下,兩人必後退一步,呲牙咧嘴,臉色十分難看。
顯然他們正遭受關千劍剛才的痛苦,甚至比他更糟糕。他看得著急,繞到敵人背後,欲要前後夾擊,只望能夠收到奇效。
那人眼光一瞟,已然心中有數,微微冷笑,卻假裝漫不在意,直等關千劍靠近了,才忽地發出怒吼,向他轉身,疾斬三刀。
雖是三刀,只見三條影子同時落下,實難分先後。
關千劍大駭,哪敢迎敵?向後退得急了,一屁股坐倒,以手代足,繼續撤退,狼狽不堪。幸而那人本是一招聲東擊西之計,目的原不在關千劍。就在六如門兩人以為關千劍必難倖免,而全力赴援時,那人又一個轉身,手起刀落,兩人中的高個子被砍翻在地。
矮個子見機得早,頭一低,從對方脅下穿過,閃到他背後,一劍刺他背脊。那人算好他有此一招,頭都不回,向左橫跨半步,讓過來劍,右手倒轉刀柄,矮個子前衝之勢正緊,肚子撞在刀上,一溜而入,被刺個對穿。
這一變故陡生,直看得關千劍心中冰涼,想到:他們還不如不要回來,既然濟不了事,何必陪我送死?
那人滿是橫肉的臉上,綻開一個得意非凡的笑容。
他自認為背後這一招以逸待勞,有說不盡的瀟灑,真可說是生平從未有過的傑作,只可惜少了幾個看客和幾下掌聲,未免美中不足。而唯一的一個見證者,不久也要斃命在自己刀下。
這個念頭本是一瞬間的事情,連他本人都不沒有明確意識到,就在那短短一瞬之間,他的笑容僵住,臉上一陣抽搐,來不及閉上睜大的眼睛,頭顱垂下,呼吸俱絕。
關千劍長舒一中氣,從兩人身上拔出長劍。
兩具屍體串在他劍上,就像冰糖葫蘆。
他心中感到一陣疼痛,因為這一劍不僅殺死了敵人,也洞穿了並肩抗敵者的身體。即使這個人在敵人的刀下只剩最後一絲氣息,他又怎能不深感愧疚?
但這似乎是唯一轉敗為勝、逃得性命的辦法。當矮個子中招時,身體有氣無力地伏在刀客背上,兩人都是背向關千劍。在那一刻,關千劍的手比腦子動得更快,當劍鋒由矮個子右邊腰眼刺入,透入敵人身體時,他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嚇了一跳。
“厲害!厲害!”一個微顯稚嫩而又陰惻惻的聲音順著脊樑升起。
關千劍猛一回頭,三步之外,立著一人,身形短小瘦弱,像個七八歲的小孩,一顆頭更是小得出奇,由後腦勺至嘴巴,呈錐形,小小的嘴巴下面,幾乎沒有下巴,嘴皮子遠遠分開,露出兩枚大牙,好像他嘴裡,就只有這兩枚牙齒。關千劍差點誤以為是一隻人形兔子。
“佩服佩服。”
“兔子”懷中抱著的長劍,只比主人矮一個頭。他仰頭望著關千劍,臉上笑容可掬,讓人一時真弄不明白他說的是由衷之言,還是意存諷刺。
關千劍白他一眼道:“佩服什麼?”
“一劍貫雙鵰,不僅刺死了敵人,連朋友也一併送上一程,這樣的高招,和英雄膽略,能不叫人佩服嗎?”
關千劍乏詞以對。
那人大有得理不饒人之勢,又一拱手道:“請問你這一劍也有來歷名稱嗎?”
關千劍不想跟他糾纏,受他奚落,轉身欲行。
“在下白小兔,江湖人稱兔子精,請教閣下的萬兒。”
“關千劍。”
免子精斜睨他一眼,搖頭道:“沒聽說六如門中有這麼一號人物。你是六如門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