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大字不識一個,倒杯水這樣的小事都辦不好,他哪裡是要我當書童,不過是想給我一個容身之所。
“沒過多久,護衛長說我的骨骼適合習武,便問我願不願意跟他習武。
“我當時想,若是習得一身武藝,我就可以保護老爺的安全,連忙應下。”
之後的日子平順美好。
少年公子長成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娶妻生子,看著一雙兒女一天天長大。
而自己,習得功夫,也娶了雲家的一個家生丫鬟為妻,有了一個兒子。
“出事前一個月,我被派去送一位重要的夫人回南方……
“待我回到滇寧,還沒走到雲家,遠遠地就聽見裡面喊殺聲震天。
“我知道出了事,立即飛奔回去。
“我是從馬廄那裡跳了進去,剛落地就被人發現,殺了幾人後直接朝院子裡衝去。
“剛走幾步,胳膊突然被人一拽,拽到一處角落裡,這人,是鄧錢通。”
裴銘與墨良對視一眼,追問道:“他是要殺你?”
松丘善搖了搖頭。
“他讓我趕緊逃。”
裴銘深深皺起了眉。
事情的走向,與他所知道的,已經完全不同。
“雲家,難道不是鄧錢通糾集本地土匪殺的?”
聞言,松丘善顧不得理會簌簌往下流的淚水,一臉驚訝道。
“裴公子何出此言?!”
裴銘沒打算現在就告訴他雲鵬還活著的訊息,只是示意他繼續回憶那晚的事。
松丘善雖然也有些疑慮,不過也沒多想。
“鄧錢通嚇得全身發抖,臉上都是淚,他讓我趕緊逃走,說老爺夫人和少爺小姐都死了,我若不走,也是個死……”
——
“你快走!他們都死了,你要是現在進去,也會被殺!”
“我不走!我要殺了他們!替老爺夫人報仇!”
“你不是他們的對手,雲善,聽我的話,先離開這裡,若是你也死了,以後誰來給他們報仇?”
“放開我!我現在就去給他們報仇!你……”
後頸突然傳來一陣鈍痛,當時還是雲善的松丘善,就這樣直直地倒了下去。
——
墨良道:“他是想殺你?”
“並非如此,第二日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才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扔在馬廄裡,身上蓋著厚厚的乾草,身上臉上都塗滿了血。”
墨良道:“你不會是想說,是鄧錢通為了救你,故意將你打暈,還在你身上塗滿鮮血、堆滿乾草,就是為了掩人耳目?”
松丘善反問道:“難道不是?”
裴銘眉頭緊蹙,垂目深思。
“在那之後呢?”
“之後?”
松丘善臉上浮現悲苦神色。
“我醒來後,發現滿宅子的屍體全被弄走,老爺夫人公子小姐,我的妻兒,雲家三百餘人,皆沒了蹤跡,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立即去了城內,想打聽點什麼。
“卻聽說,雲家三百多口人,一夜被滅……
“那時又正值盛夏,縣令擔心引發瘟疫,便在出事的次日一早,在……在城外挖了一個大坑,把人……把人全燒了……”
再也忍受不住,松丘善頭埋在手上,失聲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