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掂了掂份量,縱身一躍跳起三丈多高,在石壁高處飛快地唰唰劃了幾筆,旋即落下。巖壁的嶙峋表面留下一個斗大的黑字單詞“箴言”,字型拙劣,骨架粗大,看的倒頗清楚。
這是賽戈萊納生平第一次握筆寫字,他仰頭看了回自己的墨寶,心中大為得意。其實炭柴作筆極不好用,鬆脆易斷,賽戈萊納一面須得盡力跳高,一面還須謹慎使力,免得讓炭筆崩裂,往往一跳只來得及寫上一個單詞,進度極慢。這一卷《箴言》寫下來,幾乎花了他大半夜,跳起不知多少次,坩堝底下的柴火幾乎都被用盡了。到了次日黎明,晨光初照,盆地四壁都塗滿了歪歪扭扭的希臘字母,與博格丹的鍊金草稿混雜一處,看上去一片亂黑,眼花繚亂。
賽戈萊納雙手插腰對博格丹道:“喂,我已寫完了《箴言》,你快來看。”他汗流浹背,體力幾乎耗盡,雙腿隱隱作痛,就是戰隱者也不曾耗過這等心神。不料博格丹看也不看,垂頭把弄著器皿,隨口敷衍道:“我有時間自會去看的。”賽戈萊納看穿了他的心思,大聲道:“《箴言》之精妙,遠超你所想,倘若仔細研讀,說不定能找出讓你恢復內力、驅盡寒毒的法子。”博格丹抬起頭來,半是苦笑半是嘲弄道:“我如今奇寒糾纏於筋骨之間,一百四十四個星命點無一處不雍滯,半點內力也無,怎麼恢復?你這風涼話可說的分文不值。”賽戈萊納道:“我老師卡瓦納修士被樹枝刺穿心室,憑著馬太福音亦在絕谷之中支撐了七年之久,可見人體潛能之大,內學功效之奇,並無止境。你若自暴自棄,也由得你,只是明明有了良機卻錯手而過,他日悔悟之時,莫來怪我言之不預。”
聽了他一席話,博格丹微有愧色,只得道:“好吧,我研讀便是,何必說這許多。”賽戈萊納忽然想起卡瓦納修士曾言道:這《箴言》的最後一頁,或許寫有希波克拉底打通水火二液的法門,於是問道:“《箴言》最後一頁殘片的內容,你可還記得?”博格丹搖頭道:“卻不記得了,當日那法蘭西使者來遊說我時,只給我看了一眼。待我確認了真偽,他便收了回去,說等他們拿《箴言》來換走聖路易王冠,便會給我交割清楚。”
賽戈萊納“哦”了一聲,心中有些遺憾。他歇了歇氣,起身道:“我在此地的使命已了,你好自為之罷。”博格丹聽了他的話,怔怔呆了一呆,從角落石縫裡拿出一方扁匣,遞給賽戈萊納道:“若非有你出手,我已死於隱者之下。我博格丹並非知恩不報的人,這裡有我親手煉的蓋倫三靈丹五粒,乃是羅馬神醫蓋倫傳下的藥譜,可解天下泰半的毒性,以後或許用的著。”
賽戈萊納也不推辭,接過來放入懷中,道聲多謝。博格丹看了他一眼,忽然長長嘆息一聲,低聲問道:“我如此對待大公,你是否覺得有罪?”賽戈萊納不假思索道:“聖經有教訓:‘父吾父以及天父’對父親盡孝,亦是侍奉天主之道。若依了舊約申命記裡的說法,那忤逆父母之徒是要被石頭砸死的。”博格丹道:“我是不信上帝的。”賽戈萊納道:“上帝自在心中。”博格丹閉上眼睛,不復多言。賽戈萊納就此拜別,邁著步子離開盆地,留下這私生子在黑暗中獨坐,不知想些甚麼。
博格丹後來回心轉意,悉心研讀《箴言》,功力終於有所恢復,只因賽戈萊納並未將卡瓦納修士的註解一併附上,寒症不曾根治。終亞歷山得魯一世,博格丹再未邁出盆地半步。耶歷一千四百三十二年,大公去世,三子爭權,博格丹以特蘭斯萬尼亞大公揚科爾文為後盾�